鄴都,自二月以來河北范圍內氣候多變,不似前三年那樣干旱,反倒經常降雨,幽州漁陽、上谷二郡甚至四月上旬出現降雪。
這種負面信息也只是小范圍傳報到鄴都,以免出現在正式公文里激怒曹丕。
曹丕心情很不好,可能是夏初氣候反常,他又有一個兒子染病夭折,到目前為止就剩下四個年齡最大的不易夭亡。
幾次情緒失控損傷了身體,又哪里是那么好恢復的?
如今各種事情壓在心頭,心情積郁難解,身體、精神狀況已開始惡性發展。
到現在,他這個皇帝連生孩子的心思、力氣都沒有了,生活的樂趣、親友的樂趣,掌控命運的樂趣也漸漸離他而去,更助長了他的抑郁。
雖不至于發狂病親手殺人,可曹丕殺人又何必親手?
而現在,經過反復確認,他的忠臣、能臣,繼位的最大功臣賈逵落在北府手里,氣節剛直不肯屈節求生,竟被田信斷然殺害。
仿佛,硬生生的斬掉了自己一條臂膀。
曹丕很傷心……可賈逵如同忠君殉國的楷模一樣,又深深激勵著鄴都公卿百官,這些人辦事的態度明顯更勤快了,這讓曹丕又有些暗喜。
正因這份看得見的喜悅,聯想到賈逵這樣的中直重臣再也無法為自己分憂,曹丕的憂傷又重了三分。
在這種復雜心緒下,曹丕著重追封賈逵,以魏光祿大夫、汾陰鄉侯、建威將軍的身份下葬,立謚號忠肅,以賈逵七歲的兒子賈充襲爵汾陰鄉侯,食邑一千二百戶;另以百戶食邑封賈逵次子為關內侯。
一方面派人遷賈逵二子入宮廷恩養,一方面又派人去關中迎回賈逵的尸骸,以九卿之禮下葬于河東襄陵。
就在曹丕為賈逵殉國一事傷神之際,劉曄又來獻計。
曹丕面皮松垮,聽著劉曄所獻的‘離間計’,頗為意動:“田孝先殺我忠臣,我亦不能讓其好過。只是關云長非比凡人,如何能欺?”
劉曄侍立在側,神態沉穩:“陛下,關云長雖神勇精明,然其老矣。以其之能,足以治國。只是其國內田氏已成強藩尾大難除,關云長受親情所累不能解此困局,頗受舊臣攻訐、質疑。”
“另有諸葛孔明治理益州士民殷富,朝野敬重,可謂深孚眾望。”
“臣之計,不能離間關云長翁婿,也能使關云長退歸封國,不問朝事。”
“唔,且容朕深思。”
曹丕心動,所謂計策絕不是攻擊一個點,而是以點帶線破開僵化的局面。
劉曄的離間計,更類似于一個引子,以破壞關羽翁婿之間的感情為主。只要能制造裂痕,其他方面的力量跟進推動,制造輿論,以關羽好強的脾氣,說不好真的會辭職不干,返回江東。
現在季漢局面的均衡全靠關羽一個人撐著,目前缺乏向諸葛亮過渡的環境。
如果關羽沒了,諸葛亮入朝執政,那張飛還能服從;可關羽受氣離開江都,那整個季漢的均衡,以及發展計劃就全崩了。
曹丕思索前后,也覺得目前適合出手破局。
畢竟田信已經把賈逵殺了,自己要報復找回場面是一回事,整個魏國也因賈逵之死空前團結也是一個重要原因。
殺死賈逵,既說明田信無意巧取河東,是有意使魏國延續;再加上與賈逵一起死的賈穆,足以讓魏國公卿舊臣元老們警醒,他們的資歷、能力、影響力,在田信那里一錢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