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著惶恐、驚悸和憤怒,諸葛恪揚著脖子扭頭看一側,語腔顫抖:“父親,伯松突然離世,必有因由。是天意如此,還是人禍使然?”
諸葛瑾不言語,平常使人如沐春風的笑容不見了,此刻如同木雕。
兒子怎么死的?
弟弟那里要顧全大局,哪怕有所猜疑,也不能大張旗鼓的調查、徹查。
自己呢,做了一輩子好人,與人和善……結果卻沒什么福報,還是沒有逃過亂世中人的宿命,亂世中,中年喪子實屬常見。
該不該調查?
調查,等于破壞弟弟的理想抱負;若不調查,這口氣委實難咽。
宗法上來講,不明不白死掉的諸葛喬是自己的侄兒,是弟弟的嗣子;可終究是自己的骨肉,是赤壁戰爭后,為了更好聯合兩家鞏固情誼,才有了諸葛喬過繼一事。
這輩子處處謙讓,對外人如此……如今,若執意調查,豈不是為難自己的胞弟?
諸葛瑾仿佛沒有聽清楚諸葛恪說了什么,坐在那里愣神。
見此,諸葛恪轉而就說:“孩兒憤怒不已,若去江都,恐招惹禍端。父親,去迎伯松歸來可好?”
這下諸葛瑾忍不住了,以衣袖擦拭眼眶,聲音干澀:“伯松乃孔明嗣子,不需我父子操持。”
現在還能控制情緒,若真去了江都,極有可能失控擴大事端,也會更加的悲傷。
聽了這么個話,諸葛恪淚水滑落,只覺得嘴縫咸咸的,微微點著頭:“孩兒明白了。伯松已去,我家已不欠朝廷什么。今后,還請父親珍重身體。”
諸葛瑾不語,只是抬手揮了揮,諸葛恪就退了出去。
而江都,此時此刻正好也是杜夫人來的時刻,她的突然到來,讓關羽措手不及。
關羽最近幾天,雖為文聘的選擇而感到傷懷,以及一點憤怒之外,他更多時間、心思花在顯微鏡上。
一個未知、新鮮的微觀世界,足以讓任何一個好奇的人沉迷其中。
可杜夫人就這么來了,關羽需要冷靜冷靜。
顯微鏡也就暫時冷落,被他送到趙云那里,也只有放到趙云那里保管,其他公卿、貴戚研究、觀摩時才能小心翼翼,不至于損毀。
說的嚴重了,這是關姬賠給諸葛喬的換命錢。
一邊是女兒做主送來的顯微鏡,一邊是田信溝通雒陽,安排杜夫人來見自己。
怎么看,都有共同的目標……想讓自己置身事外,不要再過深的涉足朝堂紛爭。
管的越寬,陳、宋兩個體系的損耗就越多;獲利的除了朝廷,還有魏國。
若是不管,直接讓張飛、諸葛亮來當執宰,那陳國體系絕不會這么好說話。
就比如剛剛發生的‘漢南瑞獸走失事件’,以及‘賊人攻燒觀星樓事件’,這兩起事件都有可能無限擴大,讓南陽交割一事無限期延遲。
可負責南陽地區的田紀沒有把事情做絕,給了文聘一個自我犧牲拯救家族的機會,也給了自己一個面子。
換張飛、諸葛亮來,田紀會給這種面子?
顯微鏡、杜夫人都這么安排到自己面前……自己還有別的心愿?
回家?
思索著這件事情,他則安排裴俊悄悄把杜夫人安置到麥城去,準備處理完諸葛喬的喪事,就去麥城避避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