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讓人氣惱的是青徐水師,漢軍主力缺乏穩定的糧秣供應基地,自然在冬季無法動彈。
那青徐水師留在黃河流域已經無用……這是漢軍唯一的水師,為了光復雒陽,選擇調派到黃河流域參戰,目的就是早日光復雒陽,從政治上瓦解北府的斗志,拉攏更多中立官吏。
現在最窩火就是青徐水師,即用不上,也無法調到長江流域,去拱衛長江。
關羽還是不甘心,看著霜打的灰褐色、枯黃草叢灌木,忍不住問:“走汴水入淮泗,再經淝水、巢湖、東關入江,年內能否成行?”
黃河、汴水還沒有封凍,青徐水師目前駐屯在延津一帶,可以直接走汴水入泗水,走淮水經淝水如長江。
淮水流量充沛,冬季也很少結冰,頂多有一定程度的枯水期,導致水位降低,戰艦通行緩慢。
可淝水就不同了,這里對水師很不友好。
他左右,裴俊當即回答:“公上,年中時,朝廷集議選擇先北后南,意在只攻拔雒陽,不與陳公沖突。若水師南調,兵鋒直指南陽、武昌,恐激怒陳公。”
“今河北各軍增援河東,若陳公、趙公并力渡河,破釜沉舟,非河北各軍所能擋。今陳公按兵不動,意在休養一年,以靜制動而已。若無法休養,陳公必興虎狼之兵,以就食河北。”
“河北若失,司馬仲達豈敢觀望?并起兵響應,依附陳公。屆時,關東四州,不復為國家所有。”
裴俊說著俯首揖禮,頭埋得深深,苦心勸諫。
到時候豈止是關東四州,就連江東也會跟著轉換陣營。
自家的宋太子待在江東,對關乎朝廷生死的事情不聞不問,動不動就借口嶺南橫海軍恐會犯境……對朝廷不出一兵一糧,態度已經很明確了。
關羽越想越不甘心,恨不得抓住龐林這個陰險小人,掛到旗桿上活活凍死。
龐林都跑了,習珍、習宏兄弟肯定會生出別的想法。
這些年下來,龐氏家族對壯大鹿門山,把鹿門山建設為荊湘最大私學的執念、妄想已經淡化。
這場戰爭動員里,鹿門山拿不出像樣的門生支持朝廷……自然地,龐山民、龐宏清醒了,現在后悔不已。
在北府入主關中,各方分割地盤、相互對抗的黃金時間里,龐、習這兩個很是親密的家族沉迷于壯大鹿門山,以學閥姿態屹立朝野的夢想顯得十分荒謬。
若是天下真正的大定,那鹿門山還是很有搞頭的。
可朝廷為了那一億錢,導致局勢失控,爆發全面對抗……才讓鹿門山這幫人清醒認識到現實。
沒有故吏經營地盤,沒有龐大的門人弟子充當底蘊,鹿門山這個招牌就在關羽率兵渡過漢水北上時,就已經破產,失去號召力。
賭輸了一切的龐山民、龐宏,又會怎么選?
這還是看得見的病患;朝廷冬季光復雒陽的戰事不順,會不會導致其他官員、重臣生出想法?
壓下這些令他煩惱的思緒,扭頭去問王甫:“國山,如何能取信司馬仲達?”
王甫抬頭,與關羽對視:“公上簡拔陳公于行伍,以女妻之,如同再造之恩。陳公屢立不世之功,于朝廷亦有再造之恩。對司馬仲達而言,朝廷尚且不容陳公,今后又豈會容他幽云六鎮?”
不忍心看關羽憔悴、痛苦的眼神,王甫垂頭:“司馬氏鎮守邊塞,位極人臣,封無可封。朝廷若許王公之爵,有陳公、趙公前車之鑒,朝廷所許實難取信于人。”
又是一個死結,就跟僵在延津的青徐水師,依舊缺糧的漢軍各部一樣。
關羽思前想后,目光暮氣沉沉,已無力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