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樣就很好,即展現了風骨,也惡心了朝中部分公卿,算是為郤揖出了一口惡氣。
也出乎廖立的預料,本以為劉琰這樣的敦厚長者會尊奉諸葛孔明的授意,專程設宴以緩解彼此對立情緒。
結果劉琰面容憔悴、精神恍惚,看著就不像是擺宴來一笑泯恩仇的。
他仍舊強作歡顏,起身迎廖立入席。
落座后神情怏怏不快,抬手示意遣退侍者,試探性目光落在廖立臉上:“廖公,御史臺彈劾不法,無有不糾。若是天子犯法,又該如何?”
廖立眉頭緊皺,仔細看劉琰面容、神情不似作偽,就緩緩開口:“王子犯法與民同罪。若是天子,焉有臣從議論君上罪行之事?此大不敬也,系不赦之罪。”
劉琰聽了搖頭愴然做笑,笑容凄涼,低頭端起酒杯輕輕搖晃,握持酒杯的指節用力而發白,自語:“我隨先帝周旋天下,遇白刃能面不改色,蓋因大丈夫死得其所也。今身列卿位,卻不能護持臉面……未見白刃,已方寸大亂。”
廖立也端起酒杯,斜目細細審視劉琰……以諸葛孔明之智,這會不會是一個誤導自己的局?
身在局中,恐怕劉琰這個涉事人不一定知情,是真心實意的憂嘆、憤恨。
劉琰舉杯示意,仰頭自飲一杯,又拿起酒壺斟酒,說:“不瞞廖公,我妻胡氏自入宮為皇太后恭賀新年至今已有十二日,不曾踏出宮門一步。我遣人詢問,皆推說不知。昨日貿然拜訪向侍中,侍中面有憤然之色,卻也不便明言。”
廖立聽了皺眉,總覺得這種事情不太可能:“恐另有隱情,不宜妄加猜疑。”
宮廷是很亂的,侍中隨意出入宮廷,也夜宿宮廷當值;侍中入宮會戴貂蟬冠,管理貂蟬冠的女官就叫貂蟬,自然也有捧貂蟬冠的宮人。
貂蟬宮人與歷代侍中之間發生的各種故事,傳播于大漢朝野各處。
侍中么,與貂蟬女官有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歷來宮人那么多,皇帝怎可能向入宮拜賀新年的公卿、勛戚女眷下手?
等等……這位皇帝似乎有些慘,宮人規模也就百人,還多是健婦、罪官閹割來的宮人,少有妙齡宮女。
這么說的話,皇帝的確有一些作案的客觀因素。
廖立心臟咚咚直跳,這可是一個大把柄,足以把皇帝從那個位置上打下來。
可怎么打呢?
廖立目光直勾勾望過來,劉琰察覺,不由笑容更加難堪,眉宇憤憤之色更是濃烈:“廖公,丞相調查、研究麥城政事未歸,不知宮中變故。我如今只愿討個公道問個明白,廖公素來與丞相齊名,以廖公來看,丞相可會主持公道?”
“難。”
廖立略作考慮,口吻明確:“丞相修身有術,豈會行此逆舉?我以為,丞相會禁足、勸諫陛下,卻不會伸張此事,令先帝蒙羞。”
這已經不是維護不維護漢室顏面的事情、為皇帝遮丑的事情,這是要為先帝遮羞。
劉琰恍然大悟,臉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