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不一樣,太多的人想要從皇帝身上找缺點,以成為今后的進身之階。
別說就事論事,極有可能小題大做。
廖立開口提議徹查,但沒人響應、接話,仿佛沒聽到,似乎廖立本人就沒說過這話。
不覺得尷尬,也就隨意翻閱手里的《起居注》。
感謝紙張的流通,若是竹簡,御史們會極力壓縮每日的記錄內容;后續謄抄時更會進一步用詞匯含義更豐富的字詞來描述、記錄,進一步壓縮每日記錄的文字、內容。
一卷竹簡五百個字,一張紙就能寫二百多個字,高下立判。
所以過去這三年時間里,《起居注》的內容是很豐富的;御史記錄、謄抄時,也就會注意一下避諱、語法問題。
其他凡是他們參與、知曉的,都會記錄在案。
諸葛亮、黃權也都繼續翻閱《起居注》,自然找不到字里行間的錯誤。
待天色漸暮,廖立饑腸轆轆,起身告辭。
他之后黃權緊跟著請辭,剩下的事情不方便他們參與,屬于諸葛亮的‘私事’。
玉堂署,點亮蠟燭后,諸葛亮直問向寵:“家中可是有子弟涉案?”
向寵兄弟三個,向寵擔任侍中,另一個早年出仕就隨先帝入蜀的向充則越級提拔為射聲校尉。
還有一個弟弟向平,不參與戎旅,是個江都官場的小透明。
見向寵面色有變,還在強撐。
諸葛亮皺眉,不快:“莫非要傳射聲校尉入此間對質?”
這下,向寵、向朗齊齊變色,先帝不喜歡向充,相對于向寵,先帝不曾重用向充,因為向充比較識時務。
真把向充喊過來,不等諸葛亮詢問,就這場面的氣氛,向充就會一五一十交待清楚。
向朗長嘆,躬身揖禮:“丞相,罪在我一人。”
諸葛亮靜靜看著,向朗喟然長嘆,拿出手絹擦拭淚水,低頭以衣袖遮臉:“家門不幸,教子無方。”
見老朋友向朗還遮遮掩掩,諸葛亮側頭去看向寵,向寵就干脆很多:“回丞相,我弟平、條二人,身陷神兵失竊一案。”
他的弟弟向平,向朗的兒子向條,都攪合進去了。
見狀,諸葛亮也是閉目長嘆:“為國分憂,何錯之有?”
說著,他從袖中取出一個錦囊,向向寵遞出:“這是陳叔侄所給之物,涉及公卿子弟甚多,不便立案徹查。廖公淵躲入廷尉府,就是在躲此案。”
注定要殺人,誰都不想做那個揮舞刀子的人。
廖立之所以從廷尉府主動跳出來,就是皇帝把廷尉卿劉琰得罪狠了,劉琰也把所有公卿得罪狠了。
有劉琰這位廷尉卿做刀子,廖立自己不染血,也就跳出來了。
方天戟失竊,只是一樁小案子,要并到其他大案里去。
諸葛亮以手扶額,眼前向家這一切幾乎是必然的,一個光祿勛,一個侍中,子弟必然會跟天子近臣們走動;即便有父兄警告,也架不住對方積極拜訪、走動,淪陷只是個時間問題。
向朗、向寵俱是無言,這一切有錯么?
忠君報國,是不會有錯的。
不給這對叔侄思索,諸葛亮整理情緒,說:“廖公淵執意要查《起居注》,我一人不好開啟案牘庫。待明日,我與黃公衡、廖公淵一同署名后,開啟案牘庫,將陛下一朝《起居注》移交相府,我會細細審視。”
見向朗還有話說,諸葛亮不給他機會,直接對向寵說:“盯好案牘庫,若失火,則遺笑天下。至于神兵失竊案,陳叔侄非好大喜功之人,即刻遣項平、向條前往關中,拜入南山,可避殺身之禍。”
等到了真正需要查案的時候,涉及南山學院的學員,自然會網開一面。
前提是……他們可以考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