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皓離去后,他碾轉反側,又想請托皇后……可實在找不到可以在皇后面前說話、討人情的人。
隱隱有一種窮途末路,無計可施的窘迫感。
與他一樣感到很難受的還有司馬懿,一個兒子在關中,一個兒子在鄴都,自己孤身坐鎮遼東,仿佛拳腳被釘在地上,只剩下一個能左右張望的頭,感到十分被動。
陳群已經向薊縣進發,按著過去兩年的傳統,幽云六鎮會在入冬前的九月、十月這兩個月的時間里陸續驅趕牲畜,向塞內遷徙躲避冬日的風雪。
遷徙距離雖然遙遠,途中也有一定的人員、牲畜損耗……可這種損耗對六鎮部族來說是可以承受的。
冬季塞外的大風雪,毫無秩序的爭殺……還有疾病,饑餓等等之類帶來的損耗則是六鎮部族不愿承受,也不愿繼續面對的災難。
所以已經養成慣性的六鎮兵會在秋冬之際向塞內遷徙,這是無法阻止的事情。
六鎮兵習慣了這種生活,不是習慣了自己。
之所以順服自己,是因為自己可以保障他們的生活。
引六鎮兵反攻魏軍……具有一定操作性,可現在六鎮部族正分散各處游牧,根本無法集結主力!
此刻,正是自己虛弱之際;自然也是大魏朝廷動手的良機。
農耕生產看時節,畜牧生產也要看時節。
或許還有一條出路,在陳群抵達薊縣控制漁陽諸郡之前……只率輕騎出奔居庸關,繞塞北投奔度遼將軍關平。
可北府人才濟濟,去了北府又是叛臣、降將,之前漢魏、府兵三方對峙時自己又按兵不動,已然引得北府上下不滿。
何況陳群敢從河東前線撤離,不正意味著黃河沿線會停戰?
大魏朝廷南面無戰事,不正好騰出時間來收拾自己?
受限于季節不能聚兵反抗,也因為之前的表現不適合投奔北府,那就剩下兩條下下策。
一個是提前拋棄六鎮兵,只帶部分兵力裹挾遼東土著,然后繼續向東遷徙……可船沒造好,沒有足夠的運輸船,航道也沒有探查明白。
失去魏國的震懾,這次向東遷徙的過程,極有可能是自己的死亡之旅。
太多的英雄豪杰沒有死在敵人手里,而是死在潰敗、逃亡路上,還是被左右親近所殺。
如果再有半年時間,自己在九月、十月之間,自己就能聚兵反抗;若是再有一年時間,自己就能開辟航線,跳出中原紛爭,去探索海外,搜尋那超凡的機會。
帶著種種不甘情緒,司馬懿開始調集遼東附近放牧的六鎮部族騎士,另一邊開始與陳群接觸,要澄清誤會。
終究是太子四友,又是這種多事之秋,理應有許多共同語言。
這終究是一個團結所有能團結的力量的時代,如果沒有必要,魏國是不愿與自己魚死網破的。
自己若死,幽云六鎮必定會殘破,不利于魏國征集、調派使用。
何況……大魏朝廷不是一個人的朝廷,那么多人的公卿,就有那么多的想法、意見。
慢慢接觸,總能找出一條路。
而這條能讓大魏朝廷重新接納他的路,注定是不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