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幾勺才放下,詢問:“妾觀南山如今已有內外之別,不知公上深意,妾不敢妄為。”
外五科、內四科,因學員生活范圍限制了日常交際圈子,而內外學科也有偏向,必然會導致內四科、外五科的學員出現某種朋友圈上的割裂、對立,這自然是不利于南山團結的。
田信細細品嘗略有清新酸味的野草莓,回答:“有所對立才好,就恐一池死水,腐而不流。待國家富強人民殷實后,我會析分南山,在關中、雒陽分立兩座大學。”
說著田信下意識扭頭去看東北方向,消滅魏國后,國家會迎來一個長達十年,甚至十五年的休養。
期間以休養民力,發展工業為主;而教育則是這一切的基礎。
鄉小學、縣初中、郡高中……算年齡的話,高中結業也剛好到了傅籍、服兵役的時間,按著先秦傳統征入關中服役,接受集中教育,選拔優秀學子加入大學深造,或直接出仕充實基層。
難得見一次田信,蔡琰又感覺自己年老,跟不上時代的發展。
甚至冬季府兵、漢軍、魏軍的三方全面對抗都讓她感到目不暇接,有些難以理解。
哪怕到了現在,她依舊在懷疑大將軍的真實立場;可丞相表現出來的立場又能證明大將軍是真的準備提刀砍人。
緩慢、細嚼慢咽吃了小碗里的野草莓,她取手絹擦拭唇角后又問:“公上,今后盧學出路何在?”
盧植的影響力害了長子盧節、次子盧儉,這個兩個兒子在安葬盧植后就先后死于亂兵之手,幼子盧毓存活。
蔡琰通過司馬文這里了解到盧毓與司馬懿有一些默契,盧毓擔任魏國選曹尚書時著重提拔了許多人,比如河內常林,在曹丕時期擔任少府;曹丕被驅逐后常林又轉任大司農,掌握著魏國財政度支。
以盧毓典掌魏國人事選拔、任用的資歷,自然在曹丕、曹叡父子手里得到了忠誠方面的考驗。
這樣的人又跟司馬懿有一些聯系,今后恐怕不可能平安落地。
盧學衰落至此,若盧毓遭到清算,那勢必一蹶不振。
這終究是先帝所在的學脈,若是突然斷絕,必然會有誹議。
她壓到現在才問的問題,自然不是好回答的。
田信也早有準備,不是為蔡琰所問而準備的,而是對盧學一系的準備,直接回答:“學術在于匡正人心,不應過多摻雜道統之爭。”
這個口子不能開,否則今后執政過程中不滿分子都會半路加入盧學,將盧學與先帝的傳承掛鉤,會影響朝野的人心穩定。
蔡琰能猜測到一些可能的因由,可不能判斷哪個更重要。
原因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不僅司馬文完了,盧毓、盧學也完了;蔡學得到了一個極好的衣缽傳人,也失去了未來最大的競爭對手。
換言之,蔡學今后的敵人只有一個,是鄭學。
鄭學已經完成了古今文經的大一統,蔡學不能局限在古今文經這個戰場,要開辟、發展新的學問,立足于鄭學之外的層面,并依靠先發優勢和熟練的經驗擊敗后發的鄭學。
只要是鄭玄生前不了解的,那都是鄭學的短板。
想到盧植、鄭玄這對同窗師兄弟的學說就此衰落,蔡琰不勝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