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物總會在變化著,哪怕是小小的石城縣。
石城知縣肖立道由于治理有方,稅收有盈,已經調住他處任職。現在的知縣姓茍名全,字大順,號松山,舉人出身。
跟著進士官相比,舉人官則是要弱勢太多了。不說上官不會看重你,哪怕是下屬,對你的態度亦是不會那么恭敬。
其實倒是難怪,舉人大多都是有些歲數才會選擇為官,一般會從九品做起,等熬到七品知縣年紀已經很大了,往上難再進寸步。
對著這么一個沒有前程的上官,而且這上官一般又沒有什么政治資源,甚至還受到官場的排斥,下面的人自然少了那份畏懼。
茍全四十二歲到吏部候補,四十五歲得到了廣西某縣教渝一職,熬了好幾年才做上縣丞,現在五十多歲終于熬到了這個石城縣知縣的位置,恐怕這也是他最后一站。
在前來上任的當天,在縣衙大門口就給刁民潑了盆冷水,讓到茍知縣感冒了數日,知道這是下屬歡迎舉人官的慣用手段。
不過他似乎也沒有做一番事業的豪情壯志,只想平平安安地做完這一任,找些機會貪些錢財好安度晚年。上任的這段時間以來,他在石城沒做什么好事,亦沒做什么惡事。
“這案情很是明朗,從刺令郎的位置來看,那個阿云有殺人之機,自然當定為故殺,按律當斬!”茍知縣將手上的酒杯放下,一本正經地說道。
“呵呵……如此便謝過松山兄了!”江舉人拱手感謝,又是給仆人打了一個眼色,仆人將幾錠白銀放到了桌面上,江舉人朝著他又笑道:“略表心意,不成敬意!”
“哈哈……那我卻之不恭了!”茍知縣笑得如同菊花般燦爛,眼睛閃過一抹貪婪。
“松山兄,不知明日可否上堂過審?”江舉人微笑著問道。
“明日是放告日,不若……”茍知縣斟酌一下,覺得明天不合適,會有很多案子呈上來,只是聽到師爺咳嗽一聲,而抬頭看到江舉人的臉色陰沉,當即改口道:“好,那明日便開堂會審。”
“呵呵……松山兄果真是雷厲風行之人,佩服佩服!”江舉人端起酒杯,笑著給他敬酒道。
“江兄謬贊了!”茍知縣舉起酒杯,亦是很開心地說道。
呵…自然是謬贊!
江舉人端起酒杯,眼角噙著一絲不屑。只是酒杯送到嘴邊,卻是偷偷倒在手上的棉團中,然后笑盈盈地望著茍知縣,一副相飲甚歡的模樣。
青云街和衙前街相鄰,從富貴酒樓側邊有條小巷能通回衙前街。
“堪憐堪愛,倚定門兒手托則個腮,好傷則個懷,一似那行了他不見則個來,盼多則個少,萬紫千紅明媚色,桃花一剛開,杏花一剛開,交我無心戴,也是我命該,也是我命乖,也是我前生少欠他相思債。”
茍知縣喝了小酒,胸前攥著銀錠,這時極是快活的模樣,竟然是唱起了小曲。有人是志在總督,有人志在入閣,但他對這個小小的知縣卻已是很是知足,覺得日子如同神仙般。
瘦矮的師爺無奈地跟在他后面,看著他走反了方向,還幫著他將身子反轉過來,任由著他悠哉美哉地走著。
或許剛拿了銀子心虛,平時喜歡走縣衙大門的他,這次走向了后門,直接走回了屬于他的內宅。只是才剛進門,一個書吏卻是來報,有人方才要找他。
“秀才?就說我睡下了,讓他改日再來!”茍知縣扶著額頭,一臉不滿地揮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