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詞,無疑是官場的通天法寶。
翰林院侍讀學士李春芳就是因為青詞寫得好,所以才傳他得到升遷,接著會進入禮部任待郎,將來極可能入閣。
徐遠平和曹大章如此的“勤奮”,卻不是專注于本職工作,而是鉆研著青詞。希望在身上再添一個法碼,從而獲得翰林侍講的位置,二人實質在暗地里較著勁。
在得知這個事實真相后,林晧然不由得深深一嘆,看來不管在哪個時代,官場都不乏投機鉆營的官僚。
其實不僅僅是他們二人,整個翰林院都已經形成了這一種風氣。很多翰林都沒心思修史,而是埋頭寫著青詞,力爭成為一名青詞高手,用青詞文章打動圣上,從此平步青云。
這種投機鉆營應該被扼殺才對,但偏偏很多翰林老爺靠著青詞,不僅跳過“九年一考”這種熬資歷的模式,而且還獲得破格提升。
正是如此,越來越多人將郭樸、嚴訥、李春芳這些翰林前輩,視為他們的榜樣。
在入職的第六天,林晧然對這種現象有更深的了解。除了諸大綬幾人,整個修檢廳都很忙碌,卻都是在鉆研著青詞。
在翰林院熬資歷升職是一條很艱辛之路,一個品階往往要熬上數年之久,但若是青詞寫得好,“超遷”將會你砸在你頭上。
像袁煒,從正七品的翰林修編開始熬起,一直熬到正六品侍讀,結果蹉跎了十幾年光明。但他的青詞得到嘉靖的青睞之后,當即被提拔到侍讀學士,僅僅二個月,竟然超遷到禮部右侍郎。
有著一個人前輩在“輝煌戰績”在前,誰還選擇老實地熬資歷,紛紛拾起手上的筆,寫起了那些華美空洞的青詞。
吳山一直都沒有出現,仿佛真將他們三人給遺忘了一般,故而林晧然有著很多的空閑時間,亦給了毛惇元學習青詞的時間。
只是林晧然有著他的考慮,若是在嘉靖期中期,他會選擇走“青詞丞相”這一條路。但如今,且不說他很難成功突圍,而且亦喪失了最好的時機。
故而,在其他同僚孜孜不倦地打磨著青詞文章的時候,他卻瀏覽著一本本古籍,特別是從洪武到嘉靖所發生的重大事件。
譬如劉謹整理軍屯為何以失敗告終?為什么這位權傾朝野的大太監卻不能戰勝那幫侵占軍屯的賊子,將軍屯歸還給普通軍戶?
當看到六部九卿、全國十三布政司紛紛上書彈劾劉謹,而劉謹最終被裁定謀反、凌遲處死,他心里氣得直想要砸桌子。
倒不是為著劉謹鳴不平,畢竟劉謹確實是個大貪,這種人死有余辜。但讓林晧然感到惋惜的是,劉謹是死在做好事的路上,死在這群為國為民的文官手里。
這事亦給他一個警惕,哪怕將來權傾朝野,做事亦得謹慎,切不能犯劉謹的錯誤,要以史為鑒。
一場大雨過后,京城仿佛被洗涮過一般,一座座磚木結構的房屋顯得更鮮艷。那些錯綜復雜的街道亦經清洗,空氣顯得很是清新。
北京翰林院建于正統七年,是在鴻臚寺的舊址上修建起來的,位于紫禁城的東南方,坐南朝北,從翰林院的大門能遠遠看到皇宮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