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蕭國慶出身于翰林院,雖然以現在的形勢,在翰林院的生涯恐怕要以“外放”悲劇收場。但外放表現得好的話,將來未嘗不能重回京師,有很大機會爭奪尚書之位,前途同樣無比耀眼。
反觀這些舉人,特別廣東舉人向來羸弱,絕大多數人都只能成為舉人官。而一個小小的舉人官對蕭國慶根本就沒有絲毫用處,注定無論如何栽培都無法成為他的政治助力。
在這七十五名舉人中,或許會出一些進士,像江月白就有很大機會中進士,但江月白必然會投到會試主考官的麾下,他這位老師注定只能屈居第二。
正是如此,鄉試雖然有師徒名份,但卻要遠遜于會試的師徒名份,絕大部分師徒最后是有名無實,甚至以后不再有交集。
在誦讀《鹿鳴》后,大家離席到中間的甬道中,在樂器的伴奏下,跳起了魁星舞。
“魁星到畫堂,提筆做文章。”
“生下麒麟子,得中狀元郎。”
“中三元及第,點富貴雙全。”
……
在跳舞的時候,大家亦是要吟唱。這魁星并不等同于文魁星,他是主宰文章興衰的神靈,跟文曲星君并稱文魁。
在禮畢后,大家紛紛回到座位,酒席才算是正式開始。
跟后世的舞會一般,大家可以自由地敬酒交談,彼此拉攏著關系。
有人想要給主考官蕭國慶留下印象,有人卻找到房師敬酒套近乎,亦有人拉擾同科舉人建立友誼。只是大家突然才意識到,在主考官蕭國慶的旁邊還空著一個座位,卻不知是為誰所留。
“本官日前畫了一副竹畫,卻是缺少一首應景的詩!蕭大人,你今日無論如何都要助我一臂之力,定要幫我完成此番心愿!”
廣東布政使司右參政吳桂芳突然拿出一副畫作,笑吟吟地對著蕭國慶說道。
眾舉人聽罷,都不由得紛紛望向了解元江月白。
在去年的鹿鳴宴上,吳春芳亦是求題畫,結果林晧然寫下了“淡煙古墨縱橫,寫出此君半面。不須日報平安,高節清風曾見”的驚世之作,一舉討得了尹臺的歡心,成為了一段佳話。
現如今,吳桂芳再拿出一幅畫,這里的用意很明顯,是想要江月白為他的畫題一首詩,再造就一段佳話。
“哦?我早聽聞吳參政是丹青高手,今日終于得以一見了!”蕭國慶來了興致,便是將畫作徐徐展開,亦是頻頻點頭。
這是一副很傳神的畫作,畫中的幾株黃竹蒼勁有力,底部有兩株破土而生的竹筍,一切都顯得那般的富有朝氣。
圍觀的舉人看到這個竹墨畫,都是紛紛點頭,同時望向了蠢蠢欲動的江月白。
“吳大人,可否讓在下一試?”
江月白在大人物面前,卻是保持著謙謙君子的形象,主動請纓地拱手道。
吳桂芳的臉上微微一愣,突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只是眉頭卻微微蹙起,倒是蕭國慶沉聲道:“你先作一首,看能不能入得吳大人慧眼!”
江月白的眉頭微蹙,去年那個書呆子明明直接就寫,這次輪到他,怎么先將作詩再定奪了,這分明就是看不起人嘛!
只是面對蕭國慶,他卻只有裝孫子的份,便亦是拱手道:“學生遵命!”
這里自然不缺少紙筆,他潑墨揮毫,一首竹詩便躍然紙上,然后捧著他的詩作,自信地遞給蕭國慶道:“請老師品鑒!”
江月白暗暗觀察著著蕭國慶的反應,他接過詩后,先是掃了一眼,再抬起頭時,那張一直繃著的臉突然如同鮮花般綻放,那雙眼睛亦透露著光彩。
正要等待著對他的竹詩大夸特夸,卻見蕭國慶將他的詩如同垃圾丟在一邊,目光卻是落在他的身后,而身后亦是傳來了一陣騷動。
“不好意思,我來遲了!”
江月白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整個人頓時呆若木雞,眼睛瞪得大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