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繼光將葡萄牙人強攜婦女的惡行說完之后,又指著在地上坐著的傳教士詢問道:“大人,這些人該怎么處置?”
林晧然的目光落在這群傳教士身上,眉頭僅是微微蹙起,雖然說不上多么的厭惡,但亦沒有多少好感。
“這位年輕的大人,你們如此野蠻的舉動,究竟想要做什么?”加斯帕教父用著很嫻熟的漢語,當即就對他進行質問道。
林晧然聽到“野蠻”這個詞,當即是嗤之以鼻,但還是正色地回應道:“我且問你!這里是誰的領土?是誰允許你們在這里建房子、建教堂的?又是誰允許你們強攜我大明的婦女的?”
加斯帕聽著這番詢問,特別是最后一項,讓他亦是感到一陣心虛,但還是壯著膽道:“我們在這里入駐,是得到你們廣東最高長官汪大人同意的!”
“汪大人同意?那請問可用什么憑證?可得到我們圣上頒布的許可令?”林晧然的嘴角微微翹起,接連進行發問道。
加斯帕心知只是收賣汪柏罷了,并沒有真正得到這個國度的允許,臉上露出一陣難色后,對著林晧然低聲道:“這事情你們汪大人知曉,還有很多廣東官員都知曉,你不能這般突然對我們進行襲擊,這個行徑很野蠻!”
“你可知道廣東市舶司重開的消息?”林晧然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轉換一個話題道。
“知道!”加斯帕老實地點頭道。
“那你可知道,這個港口是歸廣東市舶司所有?”林晧然指著碼頭所在的方向,皮笑肉不笑地發問道。
加斯帕似乎是想起什么一般,但并不需要他回答,林晧然接著聲色俱厲地說道:“我大明市舶司于去年夏天重開,你們占據著我的港口不歸還亦是罷了,時至今日連一個解釋都沒有?現如今,我奪回被你們霸占的港口,這有何不妥?”
加斯帕徹底被林晧然帶亂了節奏,按著林晧然這般說來,他們確實很是不對,如今人家回來奪取這個碼頭似乎亦沒有什么不妥。
只是想到他死去的同胞,想到他傳教事業再度戛然而止,心里卻難掩苦澀,低咕著道:“你們大明人不是講先禮后兵的嗎?”
口若懸河的林晧然如何會被難倒,眼皮都不眨地道:“兩國交敵才會講先禮后兵,但對于強盜直接出手即可,我如何做法,亦是不想將沖突上升到國家層面,你可明白?”
這……
戚繼光聽著林晧然這番言論,連連抹著鼻子,替他的無恥感到臉紅。不過香山知縣黎家亮卻是眼睛冒星得,對林晧然佩服得五體投地。
加斯帕似乎是被徹底說服了,卻是死豬不怕開心燙地道:“那你打算如何處理我們?”
“你們雖然犯了過錯,但卻不能全怪于你們,我亦不想造成兩國交戰!”林晧然望向前面的教堂,對著里面的神像道:“這座教堂可以保留,你們亦可以繼教生活在這里,我們亦會保障你們的財產和生命安全,但需要接受我們的管轄!”
對于這些葡萄牙商人,他其實并不會反感。特別是在濠鏡到日本的航線上,雙方若是能夠達成合作,其實是一種雙贏的局面。
不過這一切都要保證一個大前提,那就是這些葡萄牙人不能占據大明的領土,要老老實實地從事貿易,且要服從大明的管制。
加斯帕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般,抬頭驚訝地望著這個年輕的官員。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那就是跟教堂一般藏身火海,但卻沒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
林晧然看著戚繼光有所擔憂的模樣,亦是稍微解釋了一下,然后讓他將軍隊駐扎在這里,防止葡萄牙人進行反撲。
只是這一場風波,注定不會那么快平息下來,甚至才是剛剛拉開序幕。
在入幕時分,有快馬從蓮花莖方向遠來,傳令旗兵翻身下馬氣喘吁吁地跑來行禮道:“布政使衙門和按察使衙門命您速速返回廣州府,務必三日內抵達。”
戚繼光等人滿是憂色,他們心里都是明白,這鏡濠打下來了,但最大的難關還沒有度過,布政使汪柏必然會庇護著佛郎機人。
林晧然的反應倒是平平,知道汪柏必定會來找他“算賬”,但卻沒想到會反應如此迅捷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