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錦沒想到弄巧成拙,這話傳出去必然不利于嚴閣老,但事已至此,他亦只好繼續順著話題道:“那是因為龍涎香嗎?要不,主子再下旨督促廣東和福建,讓他們加緊搜羅?”
“若是下旨督促有效的話,去年兩省會僅搜羅三斤嗎?”嘉靖一本十行地看了一份奏本,丟到一旁顯得憤懣地說道。
他在嘉靖三十四年就已經對戶部下旨,要戶部采購百斤的龍涎香,結果時至今日,去年呈上來的三斤反倒是總量最多的一次。
“那個汪柏不是說,海外的佛郎機人擁有很多龍涎香嗎?”黃錦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卻不想那三斤已經很是不少,且歷年都還有上供。
實質上,不是汪柏上供的龍涎香太少,而是嘉靖從最初立下的一百斤目標太高了些。
“誰知道呢!”嘉靖的臉色越發難看,很是陰沉地冷聲道:“縱使是有,亦被這幫庸臣誤我,不過是讓戶部撥款修紫薇宮,結果他竟然跟我說戶部沒錢了!”
黃錦當即明白了嘉靖生氣的根源,敢情又是出在這“錢”字上,當即捅刀道:“以前的戶部尚書方鈍可不是這個樣的,縱使發不出官員的俸祿,都是盡力辦好皇上交待的每一件事!怎么到了賈尚書這里,想做什么事戶部都沒錢了呢?”
“這人自謬清流,但卻最是誤朕,當真比趙文華還可惡!”嘉靖剛巧看到一份要錢修河堤的奏本,當即憤憤地說道。
黃錦聽到這話,便知道賈應春是徹底失去帝心了。趙文華是嚴嵩的義子,時任工部尚書,因貪污十多萬軍餉被抄家,成為近些年文官的第一大貪。
當然,若是論到貪財,還是他們內監更為厲害一些。他司禮監的秉筆太監李彬被抄得四十余萬兩,金珠珍寶更是不可勝數。
“咦?這小子反應挺快的嘛!這么快就上奏本自陳了?”嘉靖的注意力突然被一份奏本所吸取,但語氣顯得不善。
黃錦聽到這話,卻偷偷地望了后面的馮保一眼,遞向他一個嚴厲的眼神。
馮保似乎都沒注意到黃錦的眼色,這時已經被嘉靖手上的奏本所吸取,很想知道是不是他哥哥的奏本,上面寫著什么樣的內容。
他這些天當真是食不知味,自從得知哥哥被彈劾,且圣上對他的舉動有著明顯的不滿,便是一直擔心著哥哥的前程。
黃錦溫和地說道:“這種認錯態度倒亦是不錯呢!”
“朕從不看態度,亦不需要態度端正而不做事的官員!這到雷州開海多久了,卻一點成績都沒拿出來!”嘉靖當即沉下臉道。
黃錦聽到這話,當即想為林晧然叫屈。這看似過了大半年,但林晧然大部分時間卻耽擱在路上,若是現在拿出成績,那才是古怪。
不過他亦是知道,這時不能幫林晧然說話,否則他亦要受到牽連了。圣上對林晧然生氣是假,實質是要借題發揮,想要將廣東市舶司撤消掉。
“是呀!這都大半年了,除了辦幾起大案,似乎就沒有啥動靜了!”黃錦很是巧妙地指出了林晧然的一點功績,算是為他爭得一個寬大處理的結果。
本以為嘉靖生氣,但結果他拿著那奏本,竟然是愣在那里了。
嘉靖萬萬沒有想到,這并不是什么自陳奏本,而是要彈劾其他官員的奏本,彈劾之人竟然正是為他搜羅龍涎香的布政使兼巡海道汪柏。
最讓他驚訝的是,林晧然彈劾汪柏的兩大罪狀。
一是汪柏采購不力,僅從海外獲取一點龍涎香;二是汪柏損公肥私,不惜舉廣東全省之力購得龍涎香,致使佛郎機人和汪柏本人獲利。
值得一提的是,林晧然的第二項指責并不是無的放矢,龍涎香的價格暴漲得實質是聳人聽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