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食,上天示警于陛下!”
“請圣上自省、修德、修政!”
“大明當下弊政重重,臣有三策!”
……
連翻了好幾本奏疏,卻全都是“救護派”的奏疏,矛頭卻是直指于嘉靖。
在這一刻,嘉靖感受到自身的權威受到了挑釁。僅是一個日食,這些官員竟然膽敢跳出來指責于他,雖然很多官員的口氣都顯得婉轉,但這種行為仍然不允許。
他有什么過錯?根本沒有任何過錯,錯的是前朝那幫“借日食言事”的逆臣。
砰!
嘉靖突然暴怒而起,將一本奏疏狠狠地擲于地上。
黃錦等人是驚若寒蟬,奏疏的封面正好朝上,卻是禮部主事李正君的奏疏。很顯然,奏疏中的言辭過于激烈,已然是激怒了圣上。
“什么東西,竟敢指責于朕?”
嘉靖望著地上的奏疏,顯得憤慨地指責道。
黃錦心里暗暗搖頭,這個不開眼的禮部主事仕途已經是到此為止了。要么就是乖乖辭官回家,要么就是等著被吏部穿小鞋,斷然不會有重用的可能性了。
雖然心里有著諸多的想法,但黃錦的動作不慢,滿臉討好地上前道:“圣上,袁煒亦是上了奏疏,不若瞧瞧他怎么說?”
“在哪里?”嘉靖的臉色微緩,卻是淡淡地詢問道。
話剛落,黃錦當即就按著記憶在那堆疊放整齊的奏疏中翻找,很快就找到了袁煒那本奏疏。
“禮部右待朗袁煒啟奏:陛下以父事天,以兄事日,群陰退伏,萬象輝華。是以太陽晶明,氛薐銷爍,日食不見,即同不食……”
嘉靖認真地看著這一本奏疏,臉色漸漸露出了滿意之色。微微張開嘴巴,吃了一塊宮女送過嘴邊的豆腐,細細地咀嚼起來,發現越吃越有味道。
對于袁煒這個人,嘉靖無疑是滿意的。不僅青詞寫得好,且極懂他的心意,最重要是能夠擺正位置,從來不敢做出挑釁他權威的事情。
這一份奏疏,且不說“日食不見,即同不食”能不能成立,光是這份“排憂解難”的忠心就可以進行表揚。不過在奏疏中,對于吳山的言詞攻擊,他卻覺得有些過了。
吳山作為禮部尚書,雖然這人確實不懂得變通,是屬于那可惡的清流一系,但吳山率領眾官員行救護之禮,似乎不能算是多大的過錯。
卻是這時,一個小太監走了進來,說是嚴閣老在外面求見。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在很多時候,嘉靖起床第一個面見的通常都是嚴嵩。
嚴嵩過了春節后,已然是八十二歲的高齡老人。不過他的身體還算利索,特別是面圣的時候,更是打起著十二分的精神。
在進來后,規規矩矩地行了參拜之禮,然后這才在繡墩上坐下。
“惟中,關于日食之事,你如何看待?”嘉靖對這個老臣很是看重,已經將奏疏丟到一邊,直接開門見山地詢問道。
嚴嵩的聽力下降,只是已經陪伴嘉靖二十多年,雖然僅聽清只言片語,但還是思路清晰地對答道:“臣如此看待不重要,一切都取決于陛下!”
“朕沒有主意,這才想聽一聽你的建議,你反倒給推回來了!但說無妨,恕你無罪!”嘉靖心知嚴嵩的忠心,卻是含笑著說道。
嚴嵩聽清了嘉靖的話,更聽清了嘉靖說話的語氣,心里不由得大定,當即朗聲地發表意見道:“日食之事,老臣以為可視為祥瑞!今大明見日食,而上天遮之,正是大大的吉兆!”
論到馬屁功底,袁煒當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嘉靖聽到要將日食歸為“祥瑞”,雖然心中大為受用,但卻不敢真的如此定性。這否定日食已經算是逾越之舉,還要將“日食”視為祥瑞,此事卻是萬萬做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