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階看著張居正這個回答,卻是滿意地輕輕點了點頭。
對于高拱這個人,他卻是很了解,一個極為自負和強勢的人。張居正在他手底下干活,卻是難免要受一些氣,甚至不會得到什么尊重。
只是張居正縱使是在他這位老師面前,都能夠不在背后非議高拱的是非,足見他已經算是成長了,起碼懂得一個忍字。
特別高拱是裕王的老師,一旦裕王將來能夠繼承大統,那高拱必然是能夠飛黃騰。在當下皇位繼承人懸而未決之時,更不能夠輕易得罪高拱。
徐階自然不會繼續這個話題,便是直接詢問道:“太岳,你今天這么晚才來拜訪為師,可是有什么事情想說的?”
張居正的眼睛閃過一抹意外,但很快就釋然。這個老師不僅學問高深,且擁有一雙慧眼,在他面前仿佛是無處躲藏般。
先是微微凝神,他才正色地朗聲道:“老師,自去年至今,江西、福建和廣東等地先后起事,今蒙古輕松攻破居庸關,大明已然是危在旦夕,急需老師這種磊落奇偉之士救大明于水火!”
“老師何嘗不憂思忡忡,但當下是嚴黨把持朝政,兵部更是嚴黨的一言堂,老師亦是有心無力啊!”徐階的心里涌起幾分無奈,顯得交心地搖頭道。
張居正似乎是有備而來,目光炯炯地說道:“若是要彈劾嚴嵩的話,學生甘為先鋒!”說著,從懷里掏出一份奏疏道:“老師,這奏疏我已經寫好,請老師過目!”
“胡鬧!”徐階的臉色驟變,顯得憤怒地大聲指責道:“張太岳,你可知道你是在做什么嗎?”
“學生為了大明,甘愿赴湯蹈火!”張居正表現出極大的決心,迎著徐階憤怒的目光顯得無所畏懼地說道。
徐階搖了搖頭,顯得痛心地說道:“你如此魯莽,哪能成得大事!為師可以敢保證,這份奏疏送上去,你被分配邊疆。你是我的學生,為師亦得跟著下野,這個朝堂將會完全被嚴黨把持!”
官場有著官場的規矩,像主持會試這種好事情,一個官員只能主持一次,而徐階自然不例外。
徐階卻是另辟蹊徑,長期擔任翰林院的教習一職,自然而然地成為這幫庶吉士的老師。像至今關系如同父子的張居正,正是在翰林院結下的師緣。
但這一層關系,有時候可能會釀造成一個炸彈,將師生一起葬送掉。
張居正聽到這番話,心里亦是一驚,更害怕真會連累到老師,顯得有些不解地詢問道:“老師如今入值西苑,而嚴嵩近來疏于政務,不正是最好的時機嗎?”
“這一切都是表象!若是咱們真的彈劾嚴嵩,有事的還是我們這邊,嚴嵩還深得圣上的恩寵!”徐階顯得苦口婆心地說道。
事情到了這一步,看著嚴嵩一天天衰老,但圣上卻沒有半點讓嚴嵩告老還鄉的意思。特別有前陣子,嚴嵩都主動上書請辭,結果硬是給圣上挽留了下來。
他可以看得出,圣上的挽留是出于真心的。若是在這個時候,他們還彈劾嚴嵩,有事的絕對是他們,而不是已經有退意的嚴嵩。
另外,他已經漸漸地取替了嚴嵩很多工作,爭取到了更多的票擬權,更是名正言順地留守西苑,這個時候不應該節外生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