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關這份豐厚的政治資源,他亦很是重視。若是在以往,要么是為己所用,要么就給予構不成威脅的人。只是在今年,卻是多了很多的變數。
嚴嵩的眉頭微微蹙起,當即詢問道:“嚴訥?”
嚴訥,南直隸常熟人,嘉靖二十年的庶吉士,現任禮部左侍郎。他的資歷和地位,無疑都勝任會試總裁,特別他是徐階所力推的人選,而他本人又頗得皇上的賞識。
在這么多候選人中,如果袁煒沒有機會的話,那嚴訥無疑是第一熱門人選。
侍從正要回答,一個充滿著震驚的聲音從隔壁傳來道:“怎么會是尹臺?怎么會是他?”
徐璠自從負責重修萬壽宮,這隔三差五便往內閣跑,對朝政大事顯得極為關心。
由于他跟嚴訥是同鄉,且往來緊密,亦是很希望嚴訥能主持會試。得知會試主考官的人選敲定,他當即興沖沖地從工地跑來。
結果卻出乎意料,并不是最熱門的嚴訥當選,亦不是最有資格的袁煒,而是從南京冒出來的尹臺。
徐階對于結果亦是失望,但決定權在圣上那里,他亦是無計可施。只是看著兒子如此強烈的反應,眉頭當即蹙起道:“這是圣上的決定,你在這里嚷嚷什么?”
“爹,怎么可能是尹臺,究竟是誰推薦他的?”徐璠自知失態,但卻忍不住疑惑地詢問道。
在當下的閣臣中,袁煒自然是毛遂自薦,嚴黨跟尹臺并不是一路,而他們舉薦的是嚴訥,這尹臺怎么會脫穎而出,這個結果太讓人匪夷所思了。
徐階輕吐了一口濁氣,卻是話里有話地說道:“誰推薦,這事并不重要!是有人在亂局中,看到了其中的機會,這才借勢讓尹臺脫穎而出。”
“這人是誰?他是如何借勢的?”徐璠的眉頭緊蹙,顯得更為疑惑地追問道。
徐階看著兒子到這個時候竟然還看不到那人的身影,眼睛不由得閃過一抹失望。
這個兒子是空有野心,但卻沒有半點政治天賦,讓他卷進政治斗爭的漩渦只會害了這個蠢兒子,抬起手顯得疲倦地趕人道:“你回工地去吧!”
大概,這兒子最適合的活是搬磚,而不是做官。
徐璠是滿心疑惑,很想知道答案。只是看著老爹不肯說,而他又沒有半點頭緒,最終是一步三回頭,直到離開都沒能找到答案。
“尹臺?”
嚴嵩聽到這個答案,在微微放下心的同時,臉上卻沒有顯得開心。
在意識到徐階的野心后,他亦是不得不提防著這個野心勃勃的后輩。
原本在會試主考官上,他亦有屬意的人選。只是尹臺恰時跳出來,且成功進入圣上的視野,在面對圣上明顯有傾向的詢問的時候,他索性順水推舟了。
若是圣上屬意袁煒還好,但選擇嚴訥的話,卻是讓到徐階壯大。盡管尹臺從來都不是他屬意的人選,但相對于嚴訥這個人選,他自然更樂意讓尹臺來吃這塊蛋糕。
事情有果就有因。
在尹臺彈劾于高耀之時,這個舉動是做給皇上看的,但又未嘗不是給他看的呢?讓他看到尹臺跟徐黨的對立關系,從而贏得了他的支持票。
“如此的算計,如此的獨具慧眼,看來我……真的老了!”
嚴嵩抬起枯瘦的手掌屏退侍從,面向著順天府衙的方向,卻是蒼然地長吁一口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