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漢白玉的臺階,跟著黃錦走進大殿之中。雖然殿內透露著清涼,地面亦很是平坦,但已經讓到這位老首輔氣喘吁吁了。
“老臣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嚴嵩來到被拉起的帳幔前,規規矩矩地面對著已經端坐在靜室中打著坐的嘉靖,顯得恭恭敬敬地施了一個大禮道。
“惟中,起來吧!你找朕所為何事?”嘉靖坐在一個明黃的蒲團上,正是面對著三清道君像,眼睛微微地閉著,顯得平淡地詢問道。
嚴嵩從地上爬起來,顧不上氣息不穩,當即大聲地說明來意道:“啟奏皇上,老臣想請皇上同意下令戶部撥款修蘇堤和錢塘壩,此兩處關乎幾十萬百姓的生計,事關大明的每年十萬石稅食,不可不重視也!”
雖然朝廷的財政被他看在眼里,特別重修萬壽宮加上三清道觀和天壇兩處,已經令到財政雪上加霜,但若是再不重視這兩處受損嚴重的堤壩,那去年水淹東南七府的慘事必將會重演。
去年東南水淹七府的慘事歸到水患上,但他卻很清楚地知曉這其實是人患,是這些來朝廷忽悠堤壩工程所釀造的惡果。
這些時日,他正是想要彌補一些過錯。他不敢像吳山那般,直接勸阻圣上停止三清道觀和天壇兩處工程,但卻希望朝廷財政能夠擠出一些銀子,將這兩處的隱患給填補上,亦算是他為大明做的一點實事。
“朕知曉了,我會同意你的那份票擬的!”嘉靖的心里微微一沉,但還是選擇應允地道。
嚴嵩的眼睛微微一亮,從袖中掏出一份本子道:“此乃老臣為圣上所寫的青詞,老臣愿用這具老邁之身,助圣上玄機早日大成!”
“嗯,嚴閣老有心了!”嘉靖的語氣微緩,顯得冷淡地說道。
雖然嚴嵩的青詞不錯,但徐階的青詞亦不差,更有袁煒、郭樸、嚴訥和李春芳,他現在根本不缺能寫出精湛青詞的人。
嚴嵩碰了一鼻子灰,臉上卻是突然露出欣喜之色地啟稟道:“賀喜皇上,江西南昌府的長生祠日前散出七彩霞光,有上百名百姓目睹此景,此乃大大的吉兆也!”
長生祠,這是嚴嵩擔任首輔之后,為了討好圣上而下令地方官員花費大筆銀兩修建的新祠,這可以算是嚴嵩的一項“政績”。
當然,在地方百姓的眼里,這個嚴嵩這個提議可以千刀萬剮了。
“朕乏了,你下去吧!”嘉靖的臉上并沒有半點欣喜之色,因為此種似是而非的“喜訊”聽得實在太多了,便是直接下達逐客令道。
嚴嵩的臉上變得尷尬,只好規規矩矩地拱手道:“是!”
在離開之時,他忍不住偷偷瞧了一眼在靜室中打坐的皇上,看著皇上由始至終都沒有睜開眼睛,心里不由得暗然一嘆。
自從去年他極力主張皇上遷回大內或移居南宮后,他便慢慢地失去了皇上的寵幸。
當下越來越多的重要奏疏交給了徐階,遇到重要的事務更愿意詢問徐階的意見,而今年的外察幾乎是全權由郭樸主導,當下甚至都不愿意跟他多說幾句話了。
他雖然已經老了,但還沒有真正的糊涂。他已經清晰地感覺到,他跟當今圣上離得越來越遠了,而他這個首輔的位置恐怕是支撐不過今年了。
只是一想到要離開這里,離開他忠心耿耿的皇上,他內心卻有一種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