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晧然對這個答案并不感到意外,卻是主動迎向眾人關注的目光,當即侃侃而談地道:“你們這幫士子是大明未來的棟梁,但對有一些事情認識還是不夠全面!你們說鄢懋卿此人應當嚴懲,本府亦是深以為然,此人的品行為世人唾之。然鹽政之事,并非朝廷取一分利,民損一分利。而是朝廷取一分利,鹽商得利八分,民損九分。今年朝廷取二分利,鹽商仍要取八分利,故民損十分。當下地方鹽價高漲,罪非朝廷,實在鹽商矣。”
沒有過多的含蓄,亦沒有拐彎抹角,矛頭直接指向了鹽商。如果到現在還不清楚林晧然對鹽政的態度,那當真是枉為讀書人了。
之所以在公開場合進行表態,這是林晧然深思熟慮后的結果。
隨著吳山表明了立場,不說他本就是整頓鹽政的實際倡導人,以他跟吳山如此親密的關系,官場亦會自然而然將他歸為“反對派”。
現在徐階那邊有意忽視他們這邊,仍然按部就班地推進他們的計劃,從而將淮鹽恢復舊例。若是他們這邊再沒有所行動,那事情很快便會蓋棺定論,很難再有回旋的余地。
林晧然選擇在此進行表明立場,一是主動走進這一場圍繞于鹽政的斗爭漩渦之中,二是要打亂徐黨和兩淮商鹽的輿論造勢。
終究而言,政治斗爭不僅僅是在力量上的較量,還有是在民意上的較量。徐黨和兩淮鹽商之所以選擇造勢,正是要想蒙蔽民意,從而順理成章地恢復舊制。
這……
在聽到這一番話后,不僅是周圍的士子一陣震驚,連同前來送茶的茶水叮當的嘴巴地微微張開,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大家都以為鹽價上漲是因為鄢懋卿實行“暴政”的結果,但卻沒有想到,在背后使壞的竟然是兩淮那幫唯利是圖的鹽商們。
“林府尹,你此言并無實據,學生以為你在信口開河?”劉生猶豫了一下,咬著牙進行質疑道。
咦?
王弘海等人將目光落向了劉生身上,已然發現這一個書生存在著問題,而旁邊的士子更是兇神惡煞地望向了劉生。
林晧然看著張軍要發難,便是抬手制止,而是迎著劉生的目光譏笑道:“剛才那幾個地痞無懶鼓動要恢復兩淮舊制,他們明明自稱是京城人士,卻說湖廣的一些百姓脖子大如水缸,你可向他們要了實據?怎么到了本府尹這里,你反倒認為本府尹是在信口開河,還索取真憑實據了呢?”
“這……”
劉生當即被駁得啞口無言,突然發現面前的年輕人根本不是一個能夠輕易招惹的主,言詞更是字字帶著刀刃一般。
“我看他如此積極,分明就是他們一伙的!”
“方才我在外面便見他跟那三個地痞一道在巷道中,進來后才分桌而坐!”
“事情已經再明白不過了!他跟那三個地痞是一道的,故意一唱一和,讓我們都著了他們的道!”
……
這幫士子自然是跟偶像站到一邊,亦是開始重新審量這個叫劉生的士子,特別有士子站出來揭露張生的面目后,便是將矛頭指向了劉生。
事情已然再明顯不過,單憑王猴子三個地痞無懶是成不了事,而需要一個讀書人做配合,而陳生無疑便是他們的同黨。
劉生終究是一個讀書人,被那個士子當面戳穿,又面對眾士子的指責,那張臉當即紅成豬肝色,此刻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