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樸并沒有在書房,而是在客廳中接見。
林晧然對這一切都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隨著郭管家到了客廳之中,便是規規矩矩地對著坐在主人座上的郭樸施禮道:“下官林晧然見過天官!”
郭樸生得濃眉大眼,一張標準的國子臉,身穿著一品緋色的官服,整個人的官威更盛以往,對著林晧然輕輕地抬手道:“林府尹,請坐吧!”
“謝過天官!”林晧然又是施禮,這才在旁邊的座椅坐下。
郭樸捏著茶蓋子輕潑著滾湯的茶水,先是抬眼望了一眼林晧然,卻突然板著臉進行質問道:“林府尹,為何要跟本官開這等玩笑?”
林晧然自是知道他指的是昨天通過張永明的那個試探,并沒有選擇推諉,而是進行解釋道:“天官大人,下官亦是聽著這么一說,便是跟張總憲順帶提了一嘴,卻不想這么快便到了天官的耳中!”說著,又是對著郭樸拱手道:“還請天官海涵,如此說來便是子虛烏有之事嗎?”
郭樸深知前面的話挑明他跟張永明的那一層親密關系,但臉色不改地道:“不錯!自然是子虛烏有之事,分明就是你在造謠!”
“天官大人,那如果這個事情是真的話,你會如何做呢?”林晧然當即是開門見山,正色地望著郭樸詢問道。
在說著這話的時候,他心里其實有幾分緊張。如果郭樸給出承諾,那事情無疑是一個好的結果,但郭樸若是挑明站到徐階那一邊,那他們的處境將會極度被動。
郭樸端起茶盞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水,這才抬眼望向林晧然板著臉道:“此事我會跟曰靜兄言明,你這個晚輩就別摻和了!”
林晧然聽著這個“晚輩”的稱呼,無疑是對他的一種不尊重,心里當即涌起了一股怒意。更為重要的是,郭樸并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更別說給予他們這邊一些承諾了。
多年的官場令他能夠掌握住自己的情緒,林晧然便是壓抑著怒火鄭重地詢問道:“我此次過來,正是代表我岳父而來,還請如實相告!”
“你還代表不了你岳父,此事我會跟曰靜兄詳談!你這亦是一種假設,且元輔大人豈是如此心胸狹窄之人,你莫要以小人之人度君子之腹!”郭樸將茶盞放下,卻是板著臉道。
林晧然聽著對方的語氣,且已經將茶盞地丟到一邊,已然是不打算跟他繼續商談的意思,甚至覺得他這位“晚輩”根本沒有跟他商談的資格。
郭樸已經貴為吏部尚書,又深得皇上器重,不僅在京城有著很深厚的人脈,且左都御史、漕運總督和江浙總督等重要崗位都已經是他的人。
現在他的權勢和實力均大漲,更是即將主持最重要的京察,已然是不將他這個小小的順天府尹放在眼里了。
林晧然的手不由得在袖中攥成拳頭,只是多年的官場生涯讓他壓抑住了那股年輕氣盛的努火,轉而倒起茶盞又是正色地道:“江浙開海的進度緩慢,下官以為問題出在寧波市舶司提舉的人選上,我想舉薦一人,不知可否?”
“開海之事是你過于急躁了,本官并不覺得不妥,你亦休要插手我吏部之事!”郭樸仍然是板著臉,帶著告誡的語氣道。
寧波市舶司重開,但市舶司提舉的人選卻是徐階的門生。而這個人上任之后,根本沒有積極推動開海,簡直是尸位素餐。
最為重要的是,隨著福建的倭寇問題加劇,而胡宗憲去職又讓東南不穩,當下的朝堂又是出現了關閉寧波市舶司的聲音。
林晧然拋出這個事情,實質并不是想希望寧波市舶司提舉能夠換人,其實是對郭樸進行著另一種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