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話乍聽之下有些道理,但真若做事,明知道是百年大計而如此瞻前顧后,最后什么事都沒有做,跟尸位素餐的官員又有何異?”蒙詔仍然堅持自己的見解,當即進行反駁道。
王時舉并沒有推讓,而是侃侃而談道:“海運有利于朝廷,但若我們無視百姓的利益,最終怕是要演變成惡政。昔日嚴嵩當政之時,其推行禁礦令,無疑有利于朝廷。然朝廷只顧銀礦,而不顧地方礦工的生計,除了老師和汪大人頂住禁銀令的廣東,江西和福建兩省都發生了礦工動亂。由于多地的銀礦稀薄,最終朝廷不僅沒能從中得益,反正引發了地方動蕩,更是虛耗了軍費,而禁礦令卻是損國害民。”
聽到這番言論,蒙詔不由得想起昔日的廣東,臉上浮起凝重的表情,發現漕運之事確確實實沒有表面般簡單。
林晧然贊許地望了一眼王時舉,卻發現不容小窺這時代的讀書人,便是贊許地說道:“你們都是有才之人,將來必定步入官場,事情固然是要做,但做之前應當思慮再三。晉卿,你能夠看到依賴運河維持生計的百姓,為師甚是欣慰!”
“老師過譽了,學生亦是謹遵你的教誨,不敢有負于百姓!”王時舉顯得謙虛地施禮道。
蒙詔思量再三,對著王時舉拱手道:“晉卿兄之言,確實發人深省,在此謝過了。”
“廷綸兄,你言重了,在下只是一些淡薄的見解。”王時舉很是謙虛地道。
林晧然心里一動,似笑非笑地望著王時舉道:“晉卿,你這一番言論,可是在拐著彎勸誡為師?”
蒙詔等人茫然地望向林晧然,王時舉當即困惑地詢問道:“學生愚頓,還請老師明示。”
林晧然看著他的表情不似作假,便是直接說道:“為師此番前往揚州,正是要打破淮鹽的格局,極可能損害灶戶和百姓的利益,你是不是應該勸為師亦要三思而行?”
“學生不敢!老師是天選之人,素來行一步看三步,心中定然早有定策,學生豈會如此不識趣呢!”王時舉連忙拱手,并一本正經地說道。
蒙詔等人欽佩地望著他們的老師,或許他們的性情有著自傲,但對自己這位老師的敬仰當真宛如濤濤江水綿綿不絕。
在說話間,海船已經來到了長江口,船頭已經轉向長江徐徐駛去。
林晧然苦笑地搖了搖頭,不過他亦不好說此行的種種顧慮,正色地對著王時舉吩咐道:“晉卿,灶戶是鹽政的根基!你提前下船,替為師到鹽場那里,好好地了解灶戶的情況吧!”
“學生遵命!”王時舉不敢絲毫怠慢,當即認真地拱手道。
這一路,林晧然有心指教于蒙詔等四個門生,而蒙詔和王時舉給他帶來了驚喜。
蒙詔的性格耿直,對事情有鮮明的立場,且能夠接受別人的觀點。王時舉的性格謙和,有著很強的大局觀,是一個很有天賦的青年人。
經過松江府之時,王時舉帶著另一名同年一同下船,而林晧然給他們安排了幾名護衛。
隔天,到了揚州地界,林晧然同樣提前下船,卻是打算低調地微服進入揚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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