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身居首輔位置的原因,他比誰都要清楚。
林晧然此次奉旨南下整頓鹽政,不管是在兩淮鹽場推行新的曬鹽法,還是此次轟轟烈烈的打擊私鹽行動,其最終目的都是推行票鹽法。
票鹽法確實是一個很好的鹽法,無疑解決了鹽政的很多弊病。它打破了大鹽商對食鹽的壟斷,亦是制止勛貴從鹽政中謀得巨大好處,令到鹽法從壟斷經營到市場化。
只是這里卻有一個很核心的問題:林晧然此舉會徹底得罪那幫大鹽商及背后的人,會打破一大幫有權勢的人的根本利益。
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而林晧然正是在干著這種蠢事。
林晧然一旦拋出票鹽法,哪怕他的風頭正盛,哪怕他得到了皇上的支持,但其實他的牌面還遠遠不夠。當年的劉瑾都沒能達到為所欲為的地步,他一個小小的正三品副都御史更是不能。
“爹,那會怎么樣?”徐璠似懂非懂地追問道。
徐階喝了一口茶水,顯得自信滿滿地給出答案道:“他會成為眾矢之的,到時我根本不需要做什么,順著大流便能讓他離開朝堂!”
這倒不是盲目自大,而是早已經得到了驗證。
嚴嵩的倒臺固然有著他的算計和嚴嵩的老邁等原因,但嚴嵩觸碰到了淮鹽群體的根本利益,這才是他倒臺的一大關鍵。
現在林晧然重走嚴嵩的老路,他已經是當朝的首輔,自然能夠更輕松地解決掉林晧然。可以肯定的是,林晧然會淪為可憐的鹽政改革失敗者,其所推出的票鹽法必將會“撥亂反正”。
“大棒了!”徐璠剛剛的擔憂已經是煙消云散,顯得喜言于表地興奮道。
西苑,翌日上午。
由于皇上召見,吳山和嚴訥先一步來到了無逸殿的值房,并一起拜見了徐階。
徐階仍然還是那個甘草閣老,跟著吳山和嚴訥說了一會話,不僅談及了當前的一些政務,而且還拉起了家常里短。
不管雙方的斗爭如何劍拔弩張,但都會保持著表面的和睦,這便是大明官場的現狀。
吳山自然沒有徐階的消息靈通,便是問及徐階,皇上為何突然召見他們三人,徐階心里雖然發笑,但卻是喬裝不知。
他的眼睛深處,仍然閃過一抹希冀,吳山知道實情怕是要露出一副目瞪口呆的精彩表情。
“三位大人,皇上召你們過去!”馮保親自從萬壽宮過來,對著三人進行傳喚道。
“有勞馮公公了!曰靜,敏卿,我們一道過去吧!”
徐階的心情顯得很不錯,嘴角微微上揚,先是對著馮保溫和地拱手回禮,接著又對旁邊的吳山和嚴訥進行邀請道。
從無逸殿到萬壽宮的距離并不遠,徐階輕車熟路地來到萬壽宮里前,待到馮保到里面通稟,他們三人這才邁進萬壽宮。
只是在踏進萬壽宮門檻的那一刻,他已然看到了一個新星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