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鳴雷在發泄一通之后,整個人亦是慢慢冷靜下來,卻是突然開口詢問道:“劉郎中,他故意借何賓之口,想要推動皇上面見南洋使團?”
“正是!”精膳司郎中劉仲達不知所以,顯得老實地點頭回應道。
奏鳴雷冷哼一聲,卻是進行譏諷地道:“我看林若愚是收了南洋使團那幫人的好處,這才如此賣力幫人家辦事!”
他始終覺得林晧然推動南洋使團上京面圣有些古怪,現在看著林晧然如此賣力地推動,卻是免不得朝著金錢交易方向聯想。
“下官覺得這恐怕便是真相,聽著會同館那些人說,那幫滿剌加人出手極為闊綽!”劉仲達跟著奏鳴雷已然是同坐一條船,當即便是同仇敵愾地透露道。
奏鳴雷從仆人手中接過茶盞,嘴角噙著一絲不屑地道:“這世間哪里還有什么滿剌加人,那個滿剌加人分明就是佛郎機人的代使!這個事能騙得了其他人,但豈能騙得了本部堂,他林若愚怕是被銀兩砸暈了頭,竟然替佛郎機人糊弄皇上,簡直是在自掘墳墓!”
“請部堂大人明示!”劉仲達眼睛微亮,當即進行追問道。
秦鳴雷捏著茶盞子輕潑滾燙的茶水,顯得得意洋洋地說道:“正德六年,佛郎機人入侵滿剌加國,致使滿剌加滅國。當今圣上登基之時,滿剌加的使者來到了京城,向皇上控告佛郎機人滅其國,請求咱大明出兵助滿剌加復國。當今圣上給在大明的佛郎機使臣皮雷斯下了一道圣旨,要求其立即歸還滿剌加土地,并將其遣送離開。”頓了一頓,他顯得神秘兮兮地補充道:“皇上當時便稱:除非佛郎機規還滿剌加土地,否則永遠不能向大明朝貢。”
前面的那些事情都是公開的,包括皇上下圣旨將佛郎機使臣皮雷斯驅逐出境,但后面的嘉靖所說的話,知道的人卻是很少。
“部堂大人,果真如此?”劉仲達的眼睛一片雪亮,壓抑著興奮地求證道。
奏鳴雷輕呷了一口茶水,顯得皮笑肉不笑地回應道:“自然不假!若不是本部堂喜歡翻閱一些史料,亦是不知四十年前還有發生過這些事!”
“那……林侍郎推動皇上加封這佛郎機人,實則是要置皇上于無信?”劉仲達想通了事情的可怕之處,便是鄭重地詢問道。
秦鳴雷的手剛剛被燙得難受,先是將茶盞放下,然后眼睛微微地瞇起來道:“呵呵……原本我還念在同朝為官的份上,不想抖出這件往事!只是這小子太得意忘形,竟然膽敢將手伸向老子的地盤,那休要怪老子無情了!”
如果說誰是他最恨的人,已然正是林晧然。若是被林晧然搶去了禮部左侍郎的位置亦就罷了,林晧然到了禮部衙門還搶去了他的風頭,致使他對林晧然是恨之入骨。
現在有機會置林晧然于死地,他卻是不介意出手,從而奪回屬于自己的一切。
關于林晧然想要推舉吏部左侍郎董份前往山東參加圣人祭的消息從禮部衙門迅速傳了出去,很快便到了袁煒和董份的耳中。
不過這兩位重臣卻是沒有太大的反應,仿佛僅是聽到一件跟自己無關的事情一般,仍然是專心地處理著手頭上的事務。
令人意外的是,徐階聽到這個消息之時,卻是長嘆了一口氣。原本他想要繼續埋頭處理奏疏,但整個人突然顯得心不在焉,突然站起來走出了值房。
隨著某個人的不安分,令到京城不斷地動蕩,很多事情亦是隨之悄然改變,這個腐朽的王朝似乎多了一些未知的變化。
只是京城的表面總是一副古井無波的模樣,這個事情似乎不曾發生過一般,眾官員則是勤勤勉勉地處理著手頭上的事務,任由京城的天空上演日升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