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旬的天氣已經轉熱,西苑的宮殿群顯得更加的耀眼。北邊有一片槐樹林子,樹上傳來知了嘈雜的叫聲,太液池的魚兒正歡快地在清澈的湖邊暢游。
無逸殿,首輔值房之中。
身穿著蟒袍的徐階正埋頭在案前票擬奏疏,兩京十三省大大小小事務全由他提出解決方案。由于當今圣上癡迷于修玄,故而他筆下的票擬意見幾乎代表朝廷的最終處理方案,這種成就感卻是別人無法體會得到的。
雖然他既要處理兩京十三省的奏疏,時不時還得暮宿西苑供奉青詞,但他一點都不覺得辛苦,反而很享受現在的生活。
他的耳朵突然微微一動,抬頭看到袁煒從外面進來,便是如沐春風般地微笑道:“懋中,不知過來找老夫有何事呢?”
“回稟元輔大人,剛剛收到禮部上呈的文書,想詢問南洋使團之事如何了?”袁煒來到案桌前,將一份文書放到案前道。
徐階先是一愣,旋即輕輕地搖頭道:“懋中,你又不是不知皇上這段時間專心于修玄,且南洋這幫使臣很多都是來名不正,咱們還是讓禮部再拖一陣子吧!”
他深知這個事情的推動者其實是林晧然,雖然不知那小子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林晧然似乎很是在意這個事情的樣子。
現在他選擇拖延這個事情,倒不全是有意阻攔這個事情,而是觀察皇上現在的狀況,近期確實不會同意召見那幫南洋使臣。
最為重要的一點,那幫南洋使臣很多都沒有名份,自然更不需要急于接見,而他亦是樂意于將這個事情再拖一拖,讓林晧然急上一急。
“元輔大人,只是總是這般拖著并不合適,這些南洋使臣都是萬里迢迢前來京城,此舉未免有失我們大明禮儀之邦的名頭!”袁煒的眉頭微微蹙起,顯得頗為顧慮地道。
官場能夠混到這種層次的,都不是等閑之輩。
徐階當即聽出了袁煒的弦外音,心知袁煒此次恐怕不是要推動皇上召見南洋使臣,便是不動聲色地詢問道:“懋中,不知你有何想法呢?”
“既然皇上現在不想召見南洋使臣,可否派遣裕王暫且招待一下呢?裕王是皇上的子嗣,若是由裕王出面相待,那幫南洋使臣定然心安不少。若是如此的話,既能安撫住這幫南洋使臣的情緒,又彰顯了我大明的大國風范,此不兩全乎?”袁煒顯得是有備而來,當即侃侃而談地道。
裕王?
徐階的腦海當即閃過一道靈光,即刻捕捉到了整件事最關鍵的一點,便是抬頭深深地望向了袁煒,同時很多念頭突然變得通透起來。
他先前還以為林晧然推舉董份前往圣人祭,其實是為了支開董份,從而讓到吳山更好地掌控住吏部衙門,進而推舉更多的自己人。
只是如今看來,林晧然此舉藏著更深的企圖,他是要借此賣袁煒一個人情。現在袁煒提議要由裕王代表皇上面見那幫南洋使臣,其背后必定是林晧然的主意。
由此可見,這推動南洋使臣面圣由始至終都是一個煙霧彈,林晧然真正目的根本不是要幫南洋使團面圣,實質是想要通過此舉來拉攏裕王,進而贏得這位無名有實的儲君青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