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池中深知林晧然理性的性子,伸手摸了一下鼻子尷尬地道:“我亦是道聽途說,不過亦說不準確有其事呢!”
“即便確有其事,跟我們也沒有關系!”林晧然還沒打算將高拱往死里整,卻是認真地叮囑道:“鄉試在即,其他地方的鄉試,咱們可謂是鞭長莫及!只是順天鄉試切勿出半點差錯,不僅要預防鄉試舞弊案,還是注意冒籍之事!”
在經過昨晚的一番聊天后,他亦是注意到順天府冒籍的事情比他想象中要嚴重。他現在讓龍池中盯緊這個事情,自然不是要將黃小貫揪出來,主要是想看看這里的水會有多深。
“舞弊一事應該不會發生,殷士儋是裕王的老師,想必不可能自誤前途,我們儀制司必定會盯緊這方面!”龍池中顯得一本正經地分析,旋即苦澀地望著林晧然認真地說明情況道:“只是這個‘冒籍’早已經成了氣候,很多官員的子侄都是跑來順天冒籍。我在禮部呆了六年多,這些事情看得很清楚,咱們禮部現在是‘民不舉官不究’,誰都不愿意做那個壞人!”
林晧然伸手端起茶杯,微微蹙起眉頭地道:“我也不想做壞人,只是誰寒窗苦讀都不容易!當地難考,各省的錄取人數不一,這都不是他們作弊的理由!若是任由這種冒藉的士子入仕,他們恐怕亦不會是一個好官,咱們還是要主動管一管冒籍的事情!”
龍池中聽到林晧然是真要捅這個馬蜂窩,心里既是擔憂又是佩服,卻是一本正經地說道:“其他省份的冒藉還好,這能夠前來北直隸冒藉的考生,他們都是有一定官方背景的,這個事情確實吃力不討好,所以咱們禮部都不會主動去調查!不過你真的想要做,我肯定會盡力去做!”
“咱們都是由科場入仕的官員!若是咱們人人都選擇趨利避害,對這種不公之事視而不見,不僅是愧對天下寒窗苦讀的士子,亦是愧對當初給我們維系公平環境的科場!”林晧然喝了一口茶水,卻是打定主意地表態道。
雖然八股取士存在著很大的弊病,甚至是扼殺士子的思想,但卻是保證天下讀書人入仕的公平公正,給予很多寒門子弟做官的機會。
最起碼,在沒有其他可行的方案前,他更愿意成為八股取士的捍衛者,讓這個制度繼續公平公正地執行下去。
“師兄的見解果真是發人深省,現在大家其實都是‘寬以待己,嚴以律人’。在改革宗藩的時候,他們都恨不得將宗藩弄成乞丐才好,但輪到他們自身之時,卻是處處想著法子占上便宜,觸碰到他們一點利益就像是要了他們的命般!”龍池中不由得想到入仕前的艱辛,更是明白科舉公平的重要性,便是有感而發地附和道。
林晧然將茶盞輕輕地放下,抬頭望向西苑的方向地期許道:“此次改革宗藩制度如果能夠取得成效,接下來咱們要做其他事情,必定能夠減輕不少阻力!”
想要改變這個腐朽的王朝,讓到大明煥然一新,那就需要將一些群體的利益打破,讓到更多的利益流向于平民。
只是要想做到這一點,小打小鬧注定不要成事,做事要不畏艱難地克服,由難到易。
當年建文帝推行“削藩”,這本是利國利民之舉,卻是敗在他們削藩的意志儒弱和主次失當。他們選擇從軟柿子周王開始,結果留給實力最強勁的燕王朱棣反撲的機會,最終‘削藩令”是功敗垂成。
龍池中想到了林晧然遞送到內閣的方案至今“生死未卜”,臉上亦是充滿憂色地望向了西苑,希望那邊能傳來佳音。
內閣那邊遲遲沒有動靜,仿佛將事情直接遺忘了一般。
到了下午時分,林晧然突然離開了禮部衙門,卻是直接到了會同館。
會同館得知林晧然到來,這里負責管理的館大使忙碌著進行張羅。不僅安排了歌舞節目,還準備了一頓豐盛的菜肴,仿佛林晧然是最尊貴的來使一般。
南洋使團在簽訂協議和得到冊封之后,卻是早已經從陸路返回廣東,而后再乘坐聯合商團的船只回到故土。
現在住在會同館的是朝鮮使團。原本太祖規定朝鮮是三年一貢,琉球是兩年一貢,但朝鮮卻是幾乎每年都過來,很少出現隔上三年才造訪。
這自然不是朝鮮多么忠于大明,而是大明的朝貢歷來都是“薄來厚往”。每次他們前來京城,不僅好吃好喝,還能賺上一筆,何樂不為?
不過他們比很多使團“懂事”,不僅帶來了當地的貢品,還從全國物色最漂亮的女人,一度討得朱元璋和朱棣二代帝王龍顏大驚。
一頂八抬大橋突然間出現,加上一支威風凜凜的儀仗隊,毅然是出現在會同館的門前。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