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都不是詞臣出身,雖然現在亦算是身居高位,但卻連見皇上一面都難。很多事情還需要跟徐階溝通才敢遞上拆子,個人的前程實質掌握在面前這位大人物的手中。
徐階得知三司審理有了結果,便是放下手上的奏疏,只是看過嚴世蕃的供狀,卻是對著三人冷笑道:“三位大人送來這份供狀,你們這是要治嚴世蕃的罪呢?還是想要救嚴世蕃呢?”
三個人以前跟嚴家多少有點瓜葛,現在聽到徐階突然冒出這個話,卻是擔心徐階這是要“舊事重提”,心中不由得大為慌亂。
黃光升最先反應過來,連忙進行否認道:“嚴世蕃如此陷害忠良,我等恨不得即刻殺了他,自然是要治嚴世蕃之罪了!”
張永明和張守直亦是連連點頭,在一旁附和黃光升的話,表示他們堅定地站在代表正義的徐階這一邊,要置嚴世蕃于死地。
“你們真將這個東西交上去,不僅嚴世蕃沒事,你們怕要有麻煩了!”徐階將手中的供狀放了下來,顯得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三人如雷霆轟頂,心里大為疑惑,不過并不敢反駁徐階的話。
黃光升遇事能夠穩定很多,便是率先進行拱手道:“請元輔大人明示!”
“楊繼盛和沈煉彈劾嚴閣老,皇上當年偏袒于嚴閣老,所以才給這二人都治了罪!現如今,你們說嚴世蕃構陷忠良,楊繼盛和沈煉若是忠良,你們這是要置皇上于何地?”徐階道出事情的原委,正色地望著三人質問道。
其實有一句他還沒有說,這個事情已經牽涉到了嚴嵩。
雖然嚴老頭已經失寵,但終究是二十年的君臣情分,且嚴嵩這么多年是真的忠心替皇上做事,皇上還不至于無情到要以“構陷忠良”的罪名將嚴嵩推上斷頭臺。
正是如此,這個事情不僅不能置嚴世蕃于死地,而且很可能激發皇上念起嚴氏父子昔日的忠心。
黃光升等人這才反應過來,嚴世蕃剛剛如此的配合,敢情嚴世蕃亦是看到了這其中的門道,所以才會爽快地簽字畫押。
張守直聽完徐階的分析,亦是暗暗地嘆了一口氣。
劉永明心里微微一動,當即進行求助地道:“元輔大人,現在當如何是好?咱們怎么做才能置嚴世蕃于死地呢?”
這個“咱們”,不僅拉近了距離,而且表達了他們三人的“忠心”。
終究不是三年前的朝堂,現在不再是嚴黨的天下,而應該算是徐黨的天下。
黃光升和張守直的立場同樣鮮明,亦是抬頭望向了徐階,表示愿意聽從徐階的安排。
“構陷忠良不可為,只是嚴世蕃通倭和通虜皆有明證,你們如實上奏即可!”徐階如同變戲法般從懷中取出一物,又是提出要求道:“你們莫要回去再反復集議了,這般會帶來不少枝節,你們立即按此抄一遍即可!”
黃光升接過紙張一瞧,卻見上面寫道:“事已勘實,其交通倭虜,潛謀叛逆,具有顯證。請亟典刑,以泄神人之憤!”
黃光升原本想問這樣能行嗎?只是看著徐階自信滿滿的模樣,卻是將吐出喉嚨的話給咽了回去,轉而將紙條遞給了張永明。
張永明看到徐階主意已定,自然是無不應諾。
張守直之所以揪出楊繼盛的案子,其實是想要替這昔日的同鄉好友楊繼盛沉冤昭雪,但看到現在確實不可為,亦是默默地點頭同意了這個方案。
三位長官按著徐階的要求,一起更改了三法司會審的結果,然后恭敬地呈交給徐階。
徐階拿過三法司的“會審結果”,并沒有片刻的耽擱,跟著三人在無逸殿門口道別后,便是急匆匆地朝著萬壽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