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張四維到訪,他原本還抱著很大的希望,但聽到徐階給他捎的話后,當即憤憤地大罵道:“好一個甘草閣老,這些年當真是喂了一頭白眼狼,事到臨頭凈想著自己!”
張四維知道表舅指的是什么,這些年晉商在淮鹽給予徐府不少利益,而走私蒙古的棉布更是產自徐家的作坊。
只是現在還斤斤計較這些已然是不合適了,畢竟事情到這一步,真正的罪魁禍首其實是林晧然,徐階亦是不希望事情走到這一步。
楊博在發泄一通后,亦是慢慢地冷靜了下來,知道梁大發的出逃蒙古讓到他的處境變得更糟糕。不管梁大發的舉動是出于本意,還是林晧然的杰作,已然都讓他百口莫辯了。
“表舅,我該如何跟老師回話呢?”張四維看著楊博慢慢地冷靜下來,卻是輕聲地詢問道。
楊博知道徐階不站出來站他,事情根本沒有回轉的可能性,便是心灰意冷地說道:“我依照他的安排,后天一早便上疏請辭,是時候該遠離這個是非之地了!”
這么多年的宦海沉浮,本以為他能夠一直笑下去。只是偏偏地,這個朝堂出了那么一個天縱奇才,支是一把將他挑下了馬。
原以為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毛頭,哪怕他以閣老的身份出任兵部尚書亦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卻不想埋下平生最大的禍根。
“表舅,我今日已經向老師一再求情,但老師亦說了,此次他是愛莫能助!不過他亦是許諾,將來有機會必定讓你起復,讓你千萬不能意志消沉!”張四維當即進行安慰地道。
楊博知道這并非全是安慰之言,但還是輕輕地搖頭道:“我能否重新歸來,恐怕還是要看那小子會做到哪一步了!”
“表舅,這個很重要?”張四維顯得疑惑地追問道。
楊博抬頭望了一眼張四維,發現這個表外甥還是缺少一絲靈性,便是淡淡地解釋道:“若是我們此次的實力受損,將來不能用銀兩開路,他徐階憑什么會拉我一把?”頓了頓,顯得由衷地囑咐道:“子維,今后咱們山西要依靠你了,你是我們山西重新崛起的最后希望啊!”
“表舅,我天資愚鈍,而今又失去表舅的扶持,恐怕亦是難于立足于朝堂了!”張四維顯得苦澀地回應道。
楊博知道張四維這亦是一個實情,便是情真意切地道:“這個朝堂能笑到最后的人,通常都不是最聰明的人。你別看現在林若愚風光,但他沒準還是要步袁煒和吳山的后塵,他的對手可是做事狠……雷厲風行的徐閣老。林若愚有首詩寫得極妙:新竹高于舊竹枝,全憑老干為扶持。你現在資歷和官職都比較低,所以你要學習張居正,一則爭取贏得徐階的認可,二則要親近裕王府!”
“我一定謹記!”張四維深知這是金科玉律,亦是鄭重地拱手道。
楊博親自送走張四維,只是看到張四維消失在雨夜,眼睛涌起了一抹落寞。若不是情非得已,他又怎么可能會甘心離開這里朝堂,離開這個時代最有魅力的朝堂搏殺呢?
這一個充斥著雨水的夜晚,圍繞著吏部尚書的寶座,京城各方已然又開始蠢蠢欲動,似乎隨時都會刀劍相交。
只是隨著嘉靖突然病倒,這個朝堂并沒有這個事情而出現大沖突。
徐階終究還是笑到了最后,在楊博提交辭呈之后,而他所舉薦的刑部尚書黃光升很順利地接任了吏部尚書。
不過這一次人事調動,已然是存在著妥協的味道。
在郭樸這一邊,高拱意外地成功入閣,已然成為了一大受益者。雖然林晧然不能讓馬森成功接任戶部尚書,但所舉薦的南京刑部尚書朱衡還是返回京城接任了刑部尚書的位置。
只是很多官員都嗅到了不一樣的味道,雖然徐黨保住了含金量最重的吏部尚書寶座,但徐黨的勢力正在慢慢地遭到削弱。
最為重要的是,隨著高拱借著這個時機入閣,徐黨在內閣僅占兩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