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很滿意徐階的這個“君父”之論,只是精神又感到了困頓,便是淡淡地說道:“若無重要之事,便退下去吧!”
“皇……”徐階當即想到了加征之事,但旋即想到內閣還沒有定論,卻是不由得打定了話頭。
黃錦聽到徐階欲言而止,不由得扭頭望向了徐階。
徐階急忙用另一件事情搪塞地道:“江西巡按成守節此次查抄嚴氏出功甚多,臣懇請將其調任順天巡按!”
“準奏!”嘉靖對這件小事并沒有放在心上,卻是突然想到什么般,便進行詢問道:“徐閣老,查抄嚴家過了這么長時間,賬中的二百萬兩為何還遲遲不見來報!”
徐階發現是搬起石頭搬了自己的腳,亦是只能硬著頭皮回應道:“回稟皇上,嚴氏貲財散于各地,加之有鄢懋卿、萬采之流替其匿隱,按臣應奉查抄,然急不能如數!早前第二筆三十萬兩贓銀已經至京,但邊軍拖欠日久,亦是被戶部用于填補兵餉。若是要將贓銀悉數查清,尚需一些時日,還請皇上給按臣多一些寬限!”
黃錦眼睛復雜地望了一眼徐階,這個解釋看似合理,但這時間似乎也太長了一些,且不說言之鑿鑿“朝廷無如我富”嗎?
嘉靖亦是這么一問,只是心里清楚嚴家那么恐怕沒有林潤所說的那么多了,便是無奈地抬手道:“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臣告退,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徐階恭敬地施禮,顯得有得有失地走出了這個房間。
只是剛剛離開,他便聽到里面突然傳來一陣激烈的咳嗽聲,令到眉頭不由得微微地蹙了起來。
他很享受當下的時局,當今皇上不僅極度信任于他,而且臥病這兩年是越來越少插手政務,令到他這位首輔的權柄比嚴嵩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過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皇上若是能夠挺過這個冬天無疑是好事,但皇上如果殯天的話,那么他亦得開始為新朝籌備了。
雖然他已經將得意門生張居正進入裕王府,早前亦是頻頻向裕王示好,更是贏得各方勢力的支持,但卻不得不面對大變局后的危機。
高拱是裕王最器重的老師,但性子過于耿直和狂妄,此人對他根本構不成威脅。只是那個深不可測的小子摻和其中,偏偏那小子跟高拱已經結盟,令到他亦是暗暗地頭痛。
若是世上沒有這個小子該多好,自己定然能夠過得舒心不少,不說現在便能夠只手遮天,甚至在新朝亦是能夠繼續呼風喚雨。
在走出萬壽宮的時候,面對著吹過來刺骨的寒風,他亦是步伐堅定地踏雪向前。是時候圖謀新朝,將這些威脅者通通扼殺在搖籃中。
次日清晨,冬日的天空仍舊是陰沉沉的,北風從寬大的青磚街道呼嘯而過,卷起了散在屋頂或樹上的雪花。
京城官員的官服里面穿得很厚實,亦是紛紛按時前往衙門上衙。
只是他們絕大多數都坐在轎中,頂著刺骨寒風的是轎夫、護衛和五城兵馬司的軍士,亦或者是那些勤勞謀生的小商販。
戶部衙門二堂,跟往常般顯得十分熱鬧,戶部十三司的官吏紛紛按時來到這里,令到這院子變得黑壓壓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