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話說回來,其余資質靈根在歸無咎之上者,本也不需要這等安排。彼輩二百歲之前定成就元嬰,道途之難在于幾道兇險難關,卻不在于速度快慢。
就在這時,歸無咎心頭一跳,周身元光如投石入水般蕩漾開來,好似發生了什么極為重要的事。歸無咎睜開雙目,中斷行功。
室內交相輝映的玉色頓時散去大半,僅余紫玉珊瑚的柔潤單薄的光芒。那如絲如霧的五行雜玉失去元玉精斛牽引,如細沙般灑落坑洞,一點五行流轉的性靈也隨之消散。
歸無咎長身而起,打開洞府大門。走出十余步去,抬頭望去,看著天上白云變幻千般形態,時聚時散,出神許久。
孤身閉關之人,洞府內外必定塵積土掩,草木灰敗,甚至連門戶山石都宛然一體,面目不辨。不過有獨孤信陵時時打掃,這陣法之內,洞門之外,反而是一片清新可喜的凈土。
在確定外力極難動搖島嶼寸土后,獨孤信陵更在此處種植了許多花草。此時正是初夏,柔條輕葉,珊瑚薄草,郁郁霏霏。
第二日。歸無咎并未修煉,晨起之后不過飲茶靜坐,焚香操琴。午后或在洞門外漫步閑游,采葉折枝。
第二日,第三日….同樣如此。
這十余年時間歸無咎進境極快,獨孤信陵心中也是歡喜。可是現在歸無咎明明并未有任何異常,卻突然中斷了修煉,她不免有幾分憂慮。若是一日兩日還好說,許是調和心境,張弛有度。
可是一連月余,歸無咎都是這般度日,不似修道中人,倒像是隱居海外的名士隱者一流。
轉眼間已經第四十九日。歸無咎在院落中散步,手持一朵鮮花在鼻端輕嗅。獨孤信陵覷準機會上前一步。挽住歸無咎手臂,問道:“主人莫非修行中又遇到了關隘?主人不妨將心中疑惑講明。或許有奴婢能夠盡一分力的地方。”
這十余年來,她在歸無咎面前雖事事盡力,但已不再是一副唯唯諾諾的神態,算是建立起幾分主仆間的感情和默契。
歸無咎再如何道念通達,畢竟年歲在這里。遇到獨孤信陵時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而獨孤信陵在這一段苦修之旅中,形影不離的陪伴了一十六年。看在她萬般盡心的份上,總也不能一直對她冷面相對。
然而此時,歸無咎只是搖頭不語。一拂袖,手中出現一只清爽小巧的木杯,當中大半杯清酒馨香易醉。
歸無咎一手執杯,一手拈花,在門前空地走了十多個來回。最后坐在一方青石之上。
終于,將這杯酒緩緩灑落在地,歸無咎輕聲嘆道:“舊夢雖散遺音在,醒時難辨眼前人。”
自第五十日起,歸無咎繼續修煉如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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