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袍道人皺眉道:“若那從天而降的異舟果真如同星散飛宮一般來去自如,那么距離遠近自然不是問題。不過如此機密手段,似只當由余玄宗修士自家來使,斷無發派給散修租客的道理。”
銅面漢子臉上血色涌動,音聲急促了幾分:“朱師兄以為天降飛舟之內,是余玄宗自家修士親臨?莫不是機密泄露,特意來圍剿我等?”
姓朱的黃袍道人不悅道:“師弟這心性也過于浮躁了一些。稍安勿躁,來者何人邱師兄片刻之后便有結果。”
邱師兄,想必就是坐于主座、一言不發的素袍中年了。
這位邱師兄原本老神在在、雙目垂簾,一副悠然禪定的模樣,好不灑脫。此時朱道人話音剛落,他驀然睜開雙目,大聲言道:“妥當了。”
言罷雙掌一合,似有一枚冰丸模樣的異寶逐漸漲大,先是變成鵝蛋大小,隨后繼續鼓漲,形同木瓜。只是此物表面依稀如半通明,仿佛碎冰搗爛之后粘連而成,并不見有何神異之處。
卻見邱師兄指間逼出一點精血滴落其上。這大冰丸瞬間產生異變,似乎其中雜質被這一滴精血清晰干凈,通體渾如琉璃。
隨后一幕幕景象在其中浮現出來。歸無咎眼尖,十余丈外依舊看得分明。鏡光所現,正事應天微率領蓮臺宗弟子布陣已迄,正列隊回返。隨后鏡中光芒一轉,人物隨即變化。只見安淑嫻、穆煙霏等二十余人,正在御使各色法器,開鑿洞府。
歸無咎心中訝異,這夕山島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縱橫足有二百里方圓。此人手中這件寶物,能夠將二百余里內一覽無余,就算在一等宗門之中也算是難得的寶物。
歸無咎在貞如島等幾座島嶼中潛修,也曾考慮尋求一件相似用途的寶物。但以獨孤信陵元嬰三重境修為的身家,也是未曾備下的。據她言道,白龍商會總舵之中,方有類似寶物。
如今斷了道途的金丹一重境修士手中竟取出此物,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出現在鏡中的共有三十五人。這個數目倒是令三人臉色一變。
銅面漢子登時坐不住了,“騰”地站立起來道:“不如動用那手段,將來人盡數殺了。”
黃牌道人搖頭道:“這一行人居然有三十五人之多,必定有人遙相統制的。若將此輩盡數殺了,到時候再有人來,必定搜羅更加嚴密。”
歸無咎聽聞三人竟有把握將十倍于己者盡數斬殺,更覺驚奇。此時他心中隱隱料到,這看似不甚起眼的三位金丹一重境修士,恐怕暗藏的使命非同小可。
銅面漢子踱步數圈,又道:“不如乘著夜黑無人時,我三人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此地,返回黃葉島報訊。”
黃袍道人再度搖頭道:“已然遲了。你不見鏡中環島逡巡的這十余人,分明是在布置一套嚴密的護島陣法。若強行破陣而去,是否成功尚且不表,只消驚動了此輩,又豈能得了善果?到時候就算你揚長而去,此輩在夕山島中細細搜羅,早晚會發現破綻。”
銅面漢子“嘿”了一聲,慍怒道:“戰又不戰,走又不走,就這般空耗在此,難捱的很,難捱的很!”
黃袍道人微笑道:“師弟放心。張真人所賜這道《玉鑒法真陣圖》神妙萬端,所謂“分則入歧,濁則生幻”。哪怕是元嬰真人,只消不曾達到氣機至純、無有一絲駁雜的境地,便不能逃脫幻陣宰制。
“古往今來,無論哪一位人杰。就算功行再深,所謂“大醇無疵”也是絕不可能做到的。師弟便安心隱藏山中,住上些許時日,調理性情,也非是壞事。”
銅面漢子喘了口氣道:“什么大醇無疵、濁則生幻。都是破滅盟胡吹大氣。我玉京門卻不信有這等手段。”
歸無咎心中一喜,此輩身份果然親口道出。精神一振,繼續偷聽三人攀談。
銅面漢子二人交談的許久功夫,素袍中年不言不語,一直盯著“冰丸”凝視了半晌,點頭道:“二位師弟勿憂,不過是虛驚一場。”
銅面漢子不解道:“敢問邱師兄,何以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