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上共有十六只茶盞,舒永延,歸無咎面前各有八只。此時舒永延取一盞茶飲了,暗自點頭。
歸無咎續道:“不過在下還是很好奇,舒宗主何以親自出手,越過荒海屏障,解決金丹修士之間的生死爭斗。”
舒永延直視著歸無咎,平淡的反問道:“成道友以為舒某是何等身份?”
歸無咎雖知此問必有緣故,還是順口答道:“自然是星月門宗主。”
舒永延搖頭道:“不然。只能算是半個宗主。”
歸無咎大奇,請教緣故。等舒永延又飲一盅茶,道出原委。
原來星月門內宗脈、流脈二派,歧見已久。宗脈六家,都是傳承已久的世家大族;而流脈一族卻是“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大家二三十,小族百五六十。但每一脈的勢力底蘊,和宗脈六家可差得遠了。
在宗門方略之上,宗脈六家本也有幾分開疆拓土之志,但數千年來和余玄宗爭斗無果,早已雄心消磨,漸趨保守。這也是其等有足夠底蘊可供揮霍的緣故。
但流脈六家,卻秉承積極進取之策,篤定主意要在荒海之內分一杯羹。
歸無咎沉吟片刻道:“我聽聞近千載前,星月門在荒海之行事,有過一段時間的沉寂。想必那時正是宗脈當權,奉行戰略收縮之策略。此后烽煙又起,那時因為舒宗主正是流脈出身,再度改弦易轍。”
舒永延冷然道:“歷來宗主之位,多出于宗脈修士。到了舒某這一代,乃是因為一舉跨入四重境,功行舉派獨步。本門奉行強者為尊的信條,誰也無法置喙,舒某才得了掌門之位。但即便如此,舒某所能掌握調動的,不過是流脈數十家。至于宗脈六家,十分力能出二三分,舒某人已滿意之極了。”
“本人卜得探玄會中九蘊之精,關聯著一道大機緣,當遣得力可靠之人前去。那四人乃是當今流脈六家最杰出的人物之一,自告奮勇前去一試。四人意外亡故,甚至影響道了兩家的元嬰三重境傳承,舒某不能不給他們一個交代。復仇尚在其次,更重要的是取回那份機緣,不教四人白白殞命。”
歸無咎連連點頭。王木霸四人的背后族門是支持舒永延的臺柱,舒永延作為臺面上的人物,自然要給他們足夠的安撫,以及一個可信服的交代。
只是歸無咎低頭又思索一陣,突然笑道:“依成某之見,舒宗主所言的原因,固然已占其一,其二,但是還漏了其三。”
舒永延不動聲色道:“何以見得?”
歸無咎淡然道:“在下連斬一十六位金丹修士,舒宗主臉色平淡,恍若無事。按理說一派宗主,城府甚深,也勉強說得通。但舒宗主卻并無冷厲蕭肅之貌,反而好似樂見此事一般,這絕不尋常。”
“再者說,在下方才只道出明年一年的煞氣屏障削弱之日,那四位又不曾窺看了在下手中玉簡。舒宗主又何必將之滅口?即便修行出了岔子,到底是金丹四重境修為,豈不惜哉?”
舒永延目光中流露出幾分贊賞,仰頭笑道:“好,好,好。”
舒永延灑然道:“那也不必瞞著成道友。我以卜算之法,得知成道友身上暗藏了非同小可的手段。原本打算請三四位宗脈元嬰真人出手對付道友。若亡在道友手中,又逼出成道友的手段,算是個一石二鳥之計。可是這幾人百般推諉,竟未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