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無咎點頭應下。
……
星月門山門,旌柯云蘿湖。
一道半月形的湖泊珠絡泛起,好似將要被煮開的沸水。絲絲翠霧,透影如蒸,泛起的碧氣隨著清風飄曳,以鼻輕嗅,似乎有漾翠飛香的汩汩生氣。
此湖湖面廣闊,怕不是有數千里方圓。湖心一塔,兀立天表,高九千丈,撐起一座圓整堂皇、九層相疊的巨殿。以此巨殿巨塔為分野,兩側各有奇峰。
右側數十座山峰,其勢雖穹然獨立,相貌偉俊。層曲殿宇、星舟法陣璀璨奪目。但是以一等宗門的眼界來看,也并不算如何驚人。
但左面六峰卻有些門道。這六峰形態甚為奇異,竟似純以一丈見方的青石,憑借人力累積而成。最終鑄成這徑長數十里的瑰瑋雄姿,即便是修道人,也非得大費人力、法力、資糧,方能成就。
尤其是距離湖心巨塔最近的那座山巒,通體明黃,流光宛然,似乎被一座極高明的陣法覆蓋,靈機生滅處,幾乎有喧賓奪主之嫌。
不問而知,這是宗脈華氏一族的族門所在。
此刻,山巔最為機密的一處后殿。
殿內二三十丈方圓,雖然寬闊,但甚為簡樸。除卻階上主座乃是以九十六枚黑漆漆的三尺鐵劍拼接而成,難掩鋒芒。其余玉柱清漆,白磚細瓦,黃藤座椅,都再是普通不過。
殿內共有九人,多是須發半白的老者,衣衫樸素之中暗藏雍容氣象。其中主座之上和左右下首者,俱是元嬰三重境真人;其余六人,乃是二重境修為。看來華氏一脈當家作主的人物,已經盡數在此了。
宗脈六家之中,其余五家至多只能保證元嬰三重代代不絕而已,一輩之中同時出得兩位三重境修士,那是絕少見到的。
而華氏一脈,此等修為者卻有三人之多。
左側第二席座上是一個身量矮小的青面老者。只見他一縷長須,雙目之中泛出精光,不徐不疾的道:“兩個時辰之前傳來消息。這一回舒某人的進襲騷擾,似乎鎩羽而歸。余玄宗那一頭神通廣大,不知竟從何處得知了本門分兵線路。五百星散飛宮,二千余金丹修士,損折近半。”
說話的這一位名為華元成,乃是華氏一門專主機關消息的主事之人。
華元成對面一位高瘦中年,輕輕拍打椅背,高聲道:“不如吾等暗中聯絡風、原、神、言、艾五姓,殿議時一齊發難。如此,舒永延威望必定有損。”
此人名為華元德,在在場六位元嬰二重境真人中功行排名第一。他這一番建議,乃是直面主座上那人出言。
主座上這人并未多想,連忙搖頭道:“不妥。”
“就松散的兩方勢力而論,宗脈的實力自然要比流脈更厚一些。但宗門之內,實力為尊,最終還是要落實到人,每一個具體的人。只要舒永延還是星月門內唯一一位元嬰四重境者,我等便無法動搖他這位掌門真人的權位。這等鬼蜮伎倆,不做也罷。”
華氏族主華元澍行事縝密老成,氣度宏闊。聽他這一番言論,果然名下無虛。座下八人,都是連連點頭。
左側下首的這位三重境真人名為華元奇,連忙應和道:“兄長之言極是。一時之成敗的事并不足慮,唯有華氏一脈之傳承,才是著力的要點。不需數載,‘覺迷陣’望氣悟道的時辰又要到了。”
右側末席乃是一個紅臉胖子,呵呵笑道:“其余五族每一輩能夠晉入四重境、悉心培養的弟子,少則一二人,多不過二三人。如我華氏一族,常在四五人之上,以至于不得不優中選優,再分高下,真實平白多了一樁麻煩。”
此言表面上是在抱怨,但何嘗不是一份對于族門人才鼎盛的自傲。其余諸人聞言,都忍不住露出笑意。
華元奇對面這位三重境真人名為華元錚,笑意一收,認真道:“往屆道友幾分麻煩。只不過這一輩之中,次序倒也分明。當年這一輩小輩陸續破得‘知止’關時,對其根骨、悟性、心志之高下,功行之強弱,早有定評。”
“華思南當為第一,華思川名列第二,華思顏排名第三。每一轉輪之中,“覺迷陣”僅可容三人行望氣悟道之法,是為共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