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思南姑且不論,在其余四子耳中,自己等若詛咒其必有二人落選。
見氣氛微妙,華思南淡然道:“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眼前興衰本不足道。在華某看來,風兄卻是風氏一族中承前啟后的關鍵人物。雖無同儕以為羽翼,但蔭蔽后人、照拂新芽的重擔,多半卻在風兄身上。望你我共勉之。”
風君笑連聲道:“不敢”。面上卻不自覺的浮出欽佩之色。
華思南乍一看去儀表并不如何出色,但清淡撫然,自有氣度。作為華氏著力培養的生力軍,極有可能是下一代家主之人選,功法神通冠絕同族自不待言,其人情練達、優游涵泳,也是必不可少的功課。
譬如他對風君笑這一番寬釋應答,便極坦誠,極用心得體。須知華氏為六族之首,而風氏卻在六族中敬陪末座,風君笑和華氏諸子相比也算不得出色。若是一味虛言吹捧他功行超邁,那便名不副實,反而顯得虛偽,更教來人坐如針氈。若是個疑心的,不免猜忌有譏刺之嫌。
但華思南許之以承前啟后、中興族門之勸勉,卻是對風君笑最高的期許了。
歸無咎所扮演的“華思顏”卻一直旁若無人,隔上三五片刻便取一杯茶酒來吃。除此之外目視天外,雖未擺下臉來,但正告旁人,敬而遠之之意明矣。
華思川、神清竺堂兄弟倒似是久未相逢,一時間談興正濃。這二人一著黑衣,一著白袍,相間得宜。
過了一刻,空中千萬明霞閃動,和星月潤芒交相輝映,襯出七八道遁光落在臺中。人影尚未分明,侍立臺外的童兒已然開口通報,是言氏言玄石、言玄玉、言玄沙領著幾位言氏族人到了。
華思南連忙長笑一聲,上前打過照面,笑道:“六族之中,言氏平素與其余五族走動最少。想必今日來此一晤,能夠教華某見到言氏諸俊杰超邁拔群之風。”
華思南應對招呼甚為殷勤,一路長伴入席。言玄沙面帶微笑,和華思南客套閑聊;言玄石卻無悲無喜,點了點頭,略微應答幾句,之后徑自尋一處座席坐了。
唯有言玄沙躍躍欲試,于眾人之中尋出華思遷,雙眸中迸發出戰意。這兩位都是金丹三重境修為,那僅有的一二個新秀名額,華思遷正是其最大對手之一。
華思南心中頗有幾分驚訝。他雖然氣度超邁,常人一見其面便生如沐春風之感。但這并不意味著他手腕差了。譬如方才,他就使了一個小小手段。
他和言氏諸人的交接殷勤熱絡已極,任誰也絲毫挑不出錯處來。但話里話外,卻只將言玄石、言玄玉、言玄沙三人并稱,不偏不倚。如果是旁人也就罷了,偏偏言玄石在這一輩中功行卓越,向來是和他齊名的。按照常理而言,華思南應當和他有幾句單獨溝通。
華思南刻意不如此做,就是為了看看言玄石的反應。但言玄石卻仿佛名利之心盡熄一般,面色無悲無喜,落落寡合的坐在一旁。
華思南心中納罕,他事先得到消息,據說此次言玄石摩拳擦掌要和自己分個高下,至少奪取十二子中榜眼之位。但看今日情形,似乎又有幾分不像。
言玄石落座未久,一道熾烈如火的氣息破空而入。此次竟未等得及執事童子通報姓名,但見兩道遁光如鐵定般扎在廊上,卻并未發出絲毫聲響。隨后似穿花落葉,電光飛渡。幾道影子已站立在二重高臺之上,粗粗尋了幾處座位座下。
這幾道身影看似眼花繚亂,其實有先后之分。最先入室內的乃是兩人,此時正坐在歸無咎不遠處,身著紫火道衣。看二人氣質,冷肅之中自然流露出自信的神采,似乎今日十二子名額,必是其囊中之物。
這二人,正是原氏雙雄原集平、原集峰兄弟。這兄弟二人的功行,確也當得起這份自信。二人特立獨行慣了,只朝著華思南微微一點頭,便算是打過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