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均是心思通透之人,所謂望氣悟道,所望之“氣”大約便是這從天而降的甘霖了;三座清潭和潭中之石,顯然便是入境三人的座席。
不過歸無咎心不在此處,眼光四下里掃動。立時便教他發現,這座庭院正中生長著兩株尺許高的異草。一紫一白,葉嫩莖粗,零落露珠不住地流下。
以歸無咎眼力之高明,感氣之精微,不難辨認出這兩株異草氣息陰陽流轉,別有奧妙。
低頭一看,果然兩草扎根之處空出兩個拇指粗細的孔洞,為庭院之中他處所無。不但如此,這兩處孔洞之中無形中散出一股莫名的吸力,和頭頂“天霖降落”的異象恰好形成循環,以保證清氣流動不休。
此處自然便是“陣眼”所在了。
此行的最終目標已在視野之內,歸無咎心中一定。
見艾無悲、華思南二人分別擇定潭中一石閉目打坐。歸無咎也不落后,落在剩余那處巨石之上。
三人均已落定,石下潭水仿佛通靈一般,如帷幕卷起,將三人分別覆蓋圓滿。
一坐之下,歸無咎不由“噫”的一聲。
原本下界之物并不在歸無咎眼中,這所謂的“覺迷望氣”又哪里算是什么正經機緣了?
歸無咎只打算假意參悟,拖延蒙混些時辰。他和舒永延等人早已約定了時刻,在“覺迷望氣”即將結束之時,再一起發動。
只是這一道水簾帷幕將歸無咎包裹時,歸無咎丹力一震,竟突然生出莫名感應。丹氣精微更進一步的契機,竟由此照見。
歸無咎一身丹力自忖早已精微入化,除了自身功行更進一步外,斷無錘煉提高的可能。但那一道似霧、似水、似氣的莫名存在環身一卷,歸無咎卻覺得一身丹力居然更精純了一絲,登時心中又驚又喜。
原來覺迷陣中這一道手段,堪稱上界所無的“旁門”。
修士在金丹境時御使之丹力,哪怕再為精純,也是不能和元嬰真人法力相較的。只因丹力終究只是死物,元嬰真人法力卻是煉化成嬰的一部分。而元嬰自有靈性,神識俱在,故法力亦無不如意,幾與自身手足無異。
金丹境中御使丹力的法門,與元嬰真人調用法力,本就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回事。
華氏當年創立“覺迷陣”的兩位四重境修士,俱明辨五行,功行之深不在舒永延之下。二人當年道途窮盡,走投無路之下驀然回首,期冀在金丹化嬰這道起點終尋求答案。
后二人自知難成,壽數不多時又投身于陣道。此陣陣理便摻雜了散氣求真、倒行逆施之途。
因此“覺迷陣”中這一道氣機,取法與修士退步破丹成嬰、將成未成的一瞬間。又好比將元嬰真人將法力完全打破,滅絕靈性。其物恰在丹煞之力和元嬰法力之“中”,高于任何金丹境中之丹力,又能夠為金丹修士理解借鑒。
說是借鑒,其實是用這一道氣機沖刷自身丹力,明悟其中不純之處。
若在九大上宗之中,凡修為到了元嬰四重這一步,一身心力都在“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這八個字上。距離上境不遠,誰有閑情逸致回過頭來研究甚金丹元嬰之變?
此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之處,恰好為歸無咎尋得。
不過歸無咎欣喜之余,立刻覺出一樁難事。覆蓋其身、顯化成水流的氣機,大致只能和三分之一的丹力相互映襯洗練。
抬頭一看,艾無悲、華思南二人閉目行功,似乎甚是專注。歸無咎心中一動,暗暗引動丹力,那如同水流的元氣受到感應,竟向歸無咎處偏移了一寸,隨后立即恢復原貌。
果然這道元氣看似一分為三,但并非不可變易。
歸無咎當機立斷,嘗試將流向華思南的那一份元氣引回一絲。
華思南閉目修行如故,并未發覺。據此可以推斷,三分之一的氣流對于華思南來說足堪其用了,甚至還有不少富裕。
但歸無咎若想完整利用這一處機緣,單憑華思南浪費的那一點蚊子肉,是決計不夠的,非得將此處所有氣機全部奪過來不可。
原先作壁上觀的計劃卻不得不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