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歸無咎再度啟程時,距離他千萬里之外的兩座孤峰上,有人正注視著這一切。
這兩座山峰孤懸如筍,矗立天際,幾乎直插云霄之上。山勢最頂端冥冥默默,天光俱暗,峰頭四圍不過三尺,僅能容身一人而已。
相對并峙的高峰之上,果然各坐著一人。乍一看,似乎是由于昏黑不辨的緣故,兩人面貌形容已不可察。
可是此處雖然晦暗,到底并非如子夜之漆黑不辨。以修道人的目力,還是能夠窺破其面容才對。但現在即便是元嬰真人在此,也無法看穿二人具體相貌。即便功聚雙目,所觀者依舊是混茫茫的一片。
這兩人的身份功行,也就呼之欲出了。
左側山峰上的這人低聲道:“十三息。”
右側那人微微頷首,平淡的道:“驚才絕艷,萬世一人。寧中流言下無虛。”只是他雖然語出夸贊,但語氣卻甚為寡淡,好像在說什么不足掛齒的小事。
左側那人又道:“縱然是不世出的英杰,這一道試驗中也只是排名第三。”
右側峰上那人嘆道:“辰陽劍山那一位出身特殊,這等真偽形變一息也瞞不過他,這原本也在吾輩預料之中。倒是那一位無名客,九息時間破妄見真,反而更驚世駭俗,不知是哪一家的真正底牌。”
左側峰上那人搖了搖頭,輕松道:“不論是誰,四百年后自然能見分曉。我幽寰宗并無能躋身前十的杰出人才,反而樂得清靜。”
……
歸無咎順著遁光,又行走了一刻鐘之久,終于眼前一花,出現一只七彩披金、呈玄鶴之形的寶舟。
舟頭站立一位素裙女子,肌如白雪,眉如翠羽,足稱天生麗質。只淡淡的站在那里,自有一股絕世獨立的出塵之氣。鬢發間一根金釵,脖頸處懸掛一枚玉鎖,尤為增添光輝,清雅之余,多出三分明艷燦爛。
歸無咎雙足一松,往舟尾落定。
對著這樣一副沉魚落雁之容凝視,歸無咎和這女子卻俱無局促之態。這樣大眼瞪小眼過了良久,這女子翻了個白眼,輕輕“哼”了一聲。
她這個翻白眼的動作,終于讓歸無咎尋到一絲聯系,把眼前之人和當年那頑劣不堪的假小子聯系在一起。忍不住搖頭嘆道:“諺云:女大十八變。古人誠不欺我。”
杜念莎嘴角一揚,微笑道:“歸師兄雖然換了一身裝束,氣機稍稍凌厲了些,精神意蘊倒是變化不大。久別重逢,無論是與時俱變還是一成不變,都有膠柱鼓瑟之嫌。有人變化,有人不變,才算是有趣。”
歸無咎沒想到杜念莎侃侃而談,非但外表,就連談吐氣質也與昔日迥異。不過她氣機強弱盡在歸無咎眼中,未出所料,只是靈形極限的修為。
以九宗真傳的資質,百年結嬰也只是尋常。杜念莎作為藏象宗特殊的存在,為了自己進入紅云秘境的機會耽擱了近百年的修行,歸無咎也不能無動于衷。
深施一禮,歸無咎道:“杜師妹一身修為久駐靈形境界,都是受歸某之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