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無咎坦然道:“修行之外,歸某或略事‘丹符陣器’之法門,至于鐘離先生所謂巫道、陰陽道,恕在下未曾涉獵。”
此言歸無咎是據實而言。
但這一回,不僅是站在兩旁的那兩人面色掛出不可思議的神色,連一看就知城府甚深的鐘離意,也微微張嘴,難以合攏。
片刻之后,鐘離意臉上陰晴不定,道:“罪過,罪過。‘丹符’怎能和‘陣器’同舉并稱?”似乎是在質問歸無咎,又似乎是自問自答。
歸無咎眉頭一皺,自己從前而降,乃是眾矢之的。不過就這樣任由三人盤問下去,也太過被動了一些;自己必須主動出擊才可。
于是斷然問道:“冒昧相問。此間是何門何派?鐘離先生三人在此是何等職司?”
鐘離意神色一動,遲疑道:“此間自然是天祐侯之神邸。我等三人,乃是天祐候客卿。”
“神邸?”
歸無咎心中暗暗搖頭,雖然并無語言障礙這一關,但是從頭到尾這一番問答,盡管字面上的含義俱都明白,但是雙方都是云里霧里,舉步維艱。
看來必須將土著文明的風貌人情盡快熟悉。否則在此間行事,等若盲啞之人,極為不便。
此刻,鐘離意左手邊這老者神意傳音道:“此人來歷可疑。不如將他擒下,下次大朝時,由天祐候解歸昌神君處置。”
歸無咎面色平靜,絲毫看不出他能聽到三人傳音。但暗中丹氣一斂,已經做好了暴起出手的準備。
不過,鐘離意右側那老者卻道:“不可魯莽行事。萬一此人實是一個大有來歷之人。草率動用刀兵,到時候反而成了罪過。或許真有哪一家實力強大的‘隱宗’藏于深山,不通人倫教化,也并非沒有可能。何不請辨氣運吉兇的‘四目巴羊’大人觀上一觀?”
鐘離意輕輕捋須,道:“善。”
三人計較已定,鐘離意一道神意遠遠傳出,正是往身后大殿正門而去。
鐘離意面帶微笑,卻不再言語。和歸無咎就這樣靜默對峙。這等老江湖,只一個眼神,自然能夠清晰地傳遞出意思:“請君在此等候,稍安勿躁。”
歸無咎表面山泰然處之,實則心中早已做好應急處置的準備。
不多時,“吱”地一聲響,鐘離意背后五丈高的朱紅正門忽然打開,一個洪亮的聲音高呼道:“巴羊大人到——”
當頭兩個頭扎黃巾、袒露上身的精壯力,鳴鑼開道;
其后兩個紅巾力士,雙手各捧著一只湛綠蓮蓬。那蓮蓬似乎生出靈智的活物一般,左右轉頭,密密麻麻的孔洞中不斷噴射出瑩白露珠。露珠在空氣中散發,傳來陣陣馨香。
再后是兩個藍巾力士,各自持一柄寶劍;
再后是兩個紫巾力士,各自執一柄斧鉞;
再后是十六個黑巾力士,抬著一只金絲垂掛、銀鈴叮當,寶光燦若星辰的敞篷輦車。
輦車之后,又有十余位黑巾力士,散列開來,隔著丈許距離,跟隨在后。
待這輦車緩緩走出,止步。演武場內外,上至種鐘離意等三人,下至守門甲兵,以及扶輦開道的三十余位力士,場外旁觀的萬千人眾,盡數跪下,雙手伏地。屏住呼吸,絲毫不敢亂動。
鐘離意大聲道:“今遇一人,不識禮儀教化,周天人事。伏乞巴羊大人斷之。”
話音未落,“轟隆”一聲巨響,這大地震了一震,一物出現在歸無咎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