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除了臉面之外,這人就太怪異了。渾身上下爬滿枝條藤蔓綠葉,以及零零落落淺白色的小花。
樹人?
就在此時,這人身上的樹枝藤蔓忽然扭動起來,上上下下爬個不停。歸無咎放出丹力仔細探查,驀然省悟,原來面前之氣機不止一道。
此人極為嚴肅的行了一禮,微笑道:“本人乾符郡天祐候韓景林,歸道友有禮了。”
以韓景林臻至步虛境的修為,如今更是一朝神侯,可謂名副其實的高階修士。歸無咎雖然是祖庭嫡傳,他也可不卑不亢地應對,卻不會如鐘離意等人那般誠惶誠恐。
更何況,步入神道、得封神侯之后不久,韓景林便得到了“四目巴羊”這一大機緣。
有此物相助,先前三次千年大考,他得了兩次上考,一次中考,在二百神侯之中排名前列。
韓景林信心滿滿,七八千年之內攢足功德、裂土封君,也不是不可能。
歸無咎微笑答禮。
韓景林笑道:“韓某原本在九雁山和凌波叟垂釣,聽聞乾符郡有貴客蒞臨,立刻就馬不停蹄地趕回來了。實在是巧得很,在半路上恰好遇到兩位老友同來侯府做客。”
“原本韓某在路途中打定主意,要為歸道友設宴洗塵。不過現在變成一桌宴席、兩方客人,還望歸道友不要見怪才好。”
歸無咎心里門清,哪里有那么多巧合。那兩人多半是和韓景林相熟,前來湊趣。于是淡笑道:“神侯過謙了。人多,熱鬧些也好。”
韓景林見歸無咎順勢應下,心情大悅。當即為歸無咎引路。
就在韓景林心情大暢的一瞬間,伏在他肩頭的一朵小花,突然綻放開來,隨即恍恍惚惚露出一個年輕女子的臉容,沖歸無咎含羞一笑。
不過這形象只維持了一瞬。一眨眼的功夫,少女面容重又變成含苞待放的花朵。
歸無咎撿起地上熟睡的黃希音,走在前面。
兩人一先一后,沿著內殿的廳堂轉折,徐徐前行。
韓景林看了歸無咎懷中黃希音一眼,似乎不經意的問道:“歸道友是安置好道子之后,便返回宗門么?”
歸無咎心念一轉,悠然道:“不急。難得外出透透氣,不妨多多游歷,見見世面。”
這個答案正中韓景林下懷,喜道:“好,好,好。若是道友能夠在我乾符郡多住上一段時間,那韓某歡迎之至。”
“不過,如此一來,道子的照拂卻不可怠慢了。若是道友對仆從雜役不放心的話,韓某可贈你一株‘芎薇’,這草精感應人物之喜樂悲愁,極為靈驗。用來照拂尚不能言的幼兒,可是上佳的選擇。”
此言一出,韓景林背上一株藤草,突然抖動不止,枝頭花朵也不住地在人臉和花形之間變換,那小臉面帶惶急,似乎正在悲鳴乞求。可謂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韓景林步履稍慢,空中隱有神意波動,似乎和這藤草交流著什么。
過了一會,那藤草輕輕搖曳,傳來一種情緒,似是歡喜,又似是不舍。
歸無咎暗暗稱奇,看來韓景林身上纏繞的,正是這名為“芎薇”的草木精怪。
又拐了兩個圈,終于入得酒席。
席分兩間,外席和內席之間隔著一道紗簾和兩級臺階。歸無咎和韓景先一入室,內外席交接處有兩位身著輕紗的侍女,持玉制細鞭挑開紗簾。
坐在外席的除了鐘離意等三人外,另有十余個元嬰金丹境的修者。門簾打開的一瞬間,這十余人連忙舉起面前金爵,遙敬一杯酒,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