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蘭遮聽聞此言,似乎聽到了什么極為好笑的笑話,笑得花枝亂顫,就連臉頰上瑩徹冰肌都透出兩分嫣紅:“度量長短?”
“小師弟真是好氣魄。”
“你若說和師姐我度量長短也就罷了,師姐也不會生氣。本來師姐我資質駑鈍,幾萬年苦修也算不得什么。只是,和師尊度量長短,你可真是……童言無忌。”
歸無咎心中一動,抱著試試看的態度打聽道:“不知利蘭遮大魔尊和乃師相較,得了幾成本事?”
“幾成?”
利蘭遮面色突然嚴肅起來,道:“小師弟,你以為得道稱尊,法象天人之后,還是和下境修士一般,比較蠻力大小么?”
“看在你是未來的小師弟份上,不妨與你說上一說。”
“未入真流之前,或許尚有法力大小之別;但證得真道逍遙后,一界之中每一個證道大能,法力都是完全相同的。此界之中,利蘭遮與師尊,亦可稱‘法力相同’。但是,別說一個利蘭遮,就是百千個,乃至紫微大世界歷代飛升之人相加,又如何能師尊相提并論?”
“我師功行,早于七劫之前,便已法弘魔道諸天,獨斷穹霄太古。有一偈云:‘妙觀萬法智,身藏如意果’。定下吾師在真界之名。只為完成最后一步,發愿道濟眾生,度無量有情,方于此界示現為魔尊之身。”
“如非紫微大世界是一處妙地,大法力者不得進入,似那尋常界天,我師一念間便可將之生滅無數。”
“小師弟,你確定還要和師尊‘度量長短’么?”
歸無咎雖曾隱約遇見過天尊之上的人物。但現在經由一位和天尊地位相同的大魔尊親口言及上境玄妙,若說不受觸動,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但是歸無咎依舊面色平靜,淡然道:“如果我并未記錯,令師本是‘奪’字門第一魔尊吧?奪字門,‘道濟眾生,度無量有情’?在下沒有聽錯?”
利蘭遮大魔尊似乎對歸無咎的譏諷并無察覺,不以為然道:“那又如何?我師縱有無上甚深法力,能知群有性,究億劫事,終究不能化導無緣。將不可度之人盡數奪其真魄,使不入輪回,那么自然便能度余下的無量有情眾生。”
歸無咎對于利蘭遮的驚世謬論,大不以為然。
利蘭遮笑道:“師姐我也不動用魔尊神意推演,就以這一局枰上輸贏定勝負,如何?倘若師弟輸了,便請簽下契約。”
話音一落,利蘭遮又落下一子。
這一子落下,似乎有奇特的魔力,棋局陡然緊張。
歸無咎七子棋筋在中腹飄浮,本來就是無根浮萍。只是這七子之形極具活力,要想攻殺,怎么看也不是一兩手棋所能成功的。
可是利蘭遮這輕飄飄的一子落下,原本尚屬蓄勢緩攻之形的棋局,突然劍拔弩張,一步到位,立刻就要分個你死我活。
而歸無咎那看似活力無限的七子棋形,卻硬是無論如何做不出兩個眼來。
恰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好在棋局尚寬,這一條大龍尚有突圍余地。
歸無咎深吸一口氣,潛運心神計算。
這一計算便是半個時辰。
歸無咎愈算愈是心驚。
這一局棋下到現在,最初遇到的那出人預料之著,前后共有三處。
這三處不可理喻的著手,歸無咎落子之時,自信也思慮詳盡,以至善之法門應對。可是現在,自己盤上七子棋筋若要突圍,這先前不明奧妙的數子,卻突然大放異彩,起到了絕難想象的作用。
其中一子出現的位置,恰好導致自己征子不利;另外一子,卻使黑方平空生出數枚大劫材,使得打劫活的手段不再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