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歷屆門中大比,便在十二道場中的天鈞道場舉辦。
既恰逢門中大比,那卻是歸無咎在云中派露面的一個契機。金丹境的比試倒無所謂,歸無咎的用心,乃是考察一番作為隱宗嫡傳的元嬰弟子,功行能夠到了何等地步。
鈞天道場,在西半環八殿十二道場中算是最大的,其形制,可以看做這一個半環的“隔斷”,足足占了整個西半環的六分之一,縱橫各有三十六里。
若非如此,也不能承擔將舉派修士聚集一堂的盛會。
此刻,天鈞道場內外,三千道旌旗隱然成陣,列出九道陣門;另有高低錯落一百零八座牌樓分別矗立,每一道牌樓盡數化作九宮,各有執事道人迎來送往,忙忙碌碌。
而圍繞牌樓之外,各色飛舟,飛盧,飛車,坐騎妖獸,以及或繁或簡,或侈或樸、或大或小的法器之流,竄高伏低,好不炫目。
但是即便是飛得最高的法器,也無一件越過最頂端那處牌樓。
這處牌樓,獨樹一幟,矯矯不群。
歸無咎看得分明,九宮之中,每一塊座席皆可容納縱橫百人。那么每一座牌樓,均可容納九萬人。
這百余座牌樓一道,竟是總計可以容納千萬人。
但是那些較低矮的三、四重的牌樓看著熱鬧,人煙錯落,若是仔細看,頂多也就坐滿了十分之一。
饒是如此,一家在隱宗之中排名靠后的傳承,居然便有門徒百萬之眾,也算得上相當驚人了。
歸無咎不欲生事,收斂氣息,環繞天鈞道場百零八座牌樓信步閑游,賞鑒逡巡。
此時,恰有一條十余丈長短的蛟蛇自歸無咎身邊擦肩而過。
蛟上站立兩人,當前一人是一個身材高挑,面如冠玉的青衫少年。此人所著正是云中真傳弟子袍服,面色平淡,負手而立,倒也別見風采。
攙扶著他肩膀的,卻是一個明眸皓齒、豐盈窈窕的少女。這少女不施粉黛,卻是個我見猶憐的美人坯子。只是此女眉頭微蹙,嘴唇翕動,似乎在低聲訴說什么。
歸無咎丹力凝聚,將一切都聽在耳中。
原來,這少年姓金,乃是金丹一重境弟子,位屬真傳弟子之列。
云中派真傳弟子,不似越衡宗一般,上下數百代有近千人。而是每一重修為之中,限定十二人人數。如金丹境分為三重境,眼下金丹境真傳,便是三十六人。
不僅如此,近年來為了銓選優等人才,門中規矩也愈發嚴苛。
如其他門派,真傳弟子只消無有過失,考評合格,除了極為特殊的情況,多半不可能無故去位的。而云中派卻不同,同境界的十二位真傳勢必是要分出勝負排位,就算人人上進,在大比中排名最末的兩人也要罰去賞賜。
若是連續兩屆位居末二位,更會直接削去真傳之位。
這位金姓少年,上次大比便得了第九位,已經是極為危險的成績。而這一次,原先排名靠后的兩人,恰好得了意外機緣,立志要打個翻身仗。
這對于金姓少年來說,是極為不利的消息。
歸無咎將之聽在耳中,微微一笑。又巡游旁觀許多弟子,只覺門中人人奮發,與他想象中大不相同。
轉念一想,才知道是自己眼界太高的緣故。
在歸無咎看來,隱宗被圣教打壓,勢力范圍不得不龜縮到極小的地界,在整個人道文明中的影響力更是接近于無,理該十分憋屈才是。
可是對于絕大多數修士來說,能夠拜入一家八部經典俱足的宗門,已經是遙不可及的夢想。
就算是圣教,如非能夠直接進入祖庭道宗,否則對于胸有大志之人來說,加入下面的玄宗下宗之流,遠不如直接加入一家隱宗。畢竟,這里尚有成就天玄上真、人劫道尊的一線可能。
是以此處人人奮發,尤其當此大比之時,更是一派斗志昂揚。
歸無咎略感其生機,心中也是稍有幾分振奮。轉頭一望,一百零八座牌樓之上,第二層十二道牌樓中最中間的一道,還有些許好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