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真了考慮了一陣,姜敏儀答道:“荀申的境界,已經是萬千修道者夢寐以求的渾融無暇,精純不二的至境。而你歸無咎的境界,卻在此渾融之上,更進一步。若是二人功行相當,你自然是穩操勝券。”
“如今的現狀,你在境界上勝過一籌,而功行上荀申領先一步,大約各有所長。”
“只是縱然是道術相成,到底是道為主,術為從。道為根本,術為發明。真個到了旗鼓相當混冥難分、唯有一意之所主捕捉勝負之機的緊要關頭,自然是你多占勝面。”
如果歸無咎真的是金丹境界的法力,姜敏儀是無論如何不可能相信他有一絲勝望。但是通過二人的實際交手,姜敏儀已經準確的估算出,歸無咎的法力,大可以看成是一位元嬰中期修士盡管她并不知道歸無咎是如何做到的。
歸無咎點了點頭。姜敏儀的論斷,算是持中之論。
但是姜敏儀突然話鋒一轉,又道:“但是你也不可掉以輕心。”
“縱然是大勢如此,但是若是世事皆絕對精確的依照秩序運行,那么人人都各自接受屬于自己器分的命運也就罷了,又要成什么道、修什么仙?”
“照理說,功行愈精微、愈加逼近頂點,變數也就愈小。但是古往今來,強弱勝負顛倒,攻守形勢變幻,后來者居上,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所以,你還是不能失了小心謹慎之心。”
歸無咎眉毛一蹙。姜敏儀所言固然有理,但是他卻敏銳的感受到,這不像是泛泛之談的大道理。于是笑道:“你似乎意有所指。”
姜敏儀會意一笑,道:“當年往甘棠宗一行,我對荀申其人,也有幾分了解。這人有兩個外號,甚是有趣。”
“在荀申踏入元嬰境界之前,并非如現在這般,深居簡出,神龍見首不見尾。相反,他性喜交游,尤好與同門談論兵法弈道。”
“在修道人中。寄情于琴棋書畫的不在少數。但是兵法一道,本是凡民國度‘御眾’之法。我修道人有所成就后,舉手抬足便有翻山填海之力,縱然用兵如神,又有何用處?故而好此道者極少。”
“但荀申卻與眾不同。朋友相會,一張口,三句話不離用兵之法,并自以為此道與仙家道術,自有通融之處。因而在同輩師兄弟中,漸漸得了一個‘兵仙’的諢號。”
“成就元嬰之后,荀申漸漸淡出諸同門視線。其實他是晉入更高層次,與門中化神及元嬰三重境修士往來漸密,切磋也多,自此他談論兵法漸少。但是他并非是擯棄了此道,而是由此入手,超拔其上,最終形成了一種獨樹一幟的道術理念。”
“久而久之,‘兵仙’這個名號漸漸淡漠,轉而卻有更多的人給他起了一個新綽號:‘大陰陽師’。”
歸無咎神情一肅,這“陰陽”二字,莫非是與陰陽道有關?
姜敏儀似乎已知歸無咎心意,搖頭道:“敏儀初次聽聞此名號,也以為荀申兼修了陰陽道的傳承。甚至甘堂宗內,有許多低階弟子也以訛傳訛。”
“后來敏儀當面相問,才知曉并非如此。所謂‘陰陽師’,乃是門中年齒較長的一輩弟子與他交手之后,贊譽他潛通陰陽之變,出手神鬼莫測。”
“無論是金丹境還是元嬰境,荀申都是以謀定而動、不戰屈人而聞名。”
歸無咎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姜敏儀又道:“我與他交手之后,對于那一次敗績,他看似欣然受之,器量倒也坦蕩。但是我從他神態言語之中,卻能捕捉到些許遺憾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