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旻所言,層次最輕,其實說明他是與宗門站立在同一立場之上的。如今隱宗將歸無咎視為盟友,他亦把歸無咎視為盟友。
郤方之言,卻是深了一層,意即過去歸無咎是隱宗弟子身份時,理所當然的是年輕一代的領袖人物;如今他依舊不改初心,將歸無咎當成“自己人”看待。
而韋翰和嵐的言語,明顯又加深了許多,暗藏對歸無咎個人的依附追隨之意。
說起來也是巧妙。
當過去歸無咎具有隱宗弟子身份時,他是當之無愧的下一代核心人物,若是有人做出什么投靠效忠的動作,反而顯得多余,抑且有諂媚自輕之嫌;如今歸無咎與隱宗之間拉開一絲距離,反而給了別人與他走得更近的機會。
但是歸無咎也深知,每一人的立場,都不是無有理由的。
自己與嵐和韋翰的交手,都給與這二人在道法之上極大的啟發,由是破而后立,隱約更上層樓。百尺竿頭進一步,何其難也?這兩人對自己有著天然的信任,甚至靠攏的念頭,都是合乎情理的。
而郤方與自己交手之后,在枝節上雖有所得,但是大處卻并不算多。
至于與談旻的一場比斗,卻是破大于立;此人道術趨于完整封閉,那一戰對于此人信心和道行上的打擊,要遠遠超過收獲;也無怪于他是一副最為“官腔”的態度。
不過他既然肯說實話,也足見坦蕩,歸無咎也不至于淺薄到遇事為難他。
四人都已經離開之后,唯有陸乘文和歸無咎二人,留在浮峰之上。
對于陸乘文的態度,歸無咎不必多問;他從自己這里受益最大,遠在嵐和韋翰之上,又是最早表明心跡的人物。
各自坐定之后,陸乘文笑言道:“歸兄今日前來,定是來問與孔雀一族聯姻之事的。”
歸無咎道:“正是如此。”
陸乘文道:“若如孔雀一族來書中所言,這是歸兄的意思,陸某無有不從之理。只是孔雀一族來書中只是夸夸其談,一味自吹自擂。具體那人人品相貌、道行根基如何,還要自歸道友這里得一個實訊。”
歸無咎訝然道:“孔雀一族不曾將孔萱的畫影圖形傳遞過來一份么?‘五因六塵成就法’的因果,也不曾與你說?”
陸乘文一怔,道:“來書只是一些場面話,其中玄秘,那倒是沒有提及。”
歸無咎笑言道:“我將陸兄的畫影圖形予她看過。她對于陸兄品貌氣度,倒是十分滿意。此人雖出身大族,卻是空靈可愛,率性而為,并無絲毫驕縱之氣。至于相貌,陸道友其實早已見過就是三十六人中排位在你前一位的那人便是。”
陸乘文聞言沉默半晌,旋即鄭重一謝道:“陸某又欠了歸兄一個大人情。”
性格良好之類的,還是細枝末節;同樣排名《三十六子圖》中一事,才是非同小可。
正如歸無咎早一刻和荀申議論時所言。對于根器不凡之輩,想尋一個與自己位分相若、可以長相守望的道侶,難之有難。
將二人之所以得以成就道侶的關鍵講述一遍,歸無咎笑言道:“陸道友也不必太將其放在心上,當成負擔。就算以后感情不諧也不打緊;日后你的嫡子成了孔雀一族的主宰者,那才是真正的大因果、大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