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這一手,便說明此神通雖同屬于“擬形”一類,卻的的確確在“履塵劍”之上。
凡俗王朝之中煮酒論史,往往推崇橫掃六合、吞滅八荒的英雄人物。自庶民之視角觀之,自然是因為此等人物掃平割據,易亂為治,便于細碎小民休養生息。自品評英杰的角度看,能夠一枝獨秀、凌駕于同時代的對手之上,這一份“一覽眾山小”的豪情,愈加令人神往。
但在修道界中卻往往并非如此。無論是九宗故地,還是本土人道文明,亦或是妖族魔道之中的傳聞故事。所謂一人獨斷萬古的時代,卻往往是道術發展的低潮。真正略不世出的英杰,往往集中涌現于同一個時代,構成百家爭鳴之格局,亦是道術上推陳出新、層層遞進的黃金時代。
金聲玉振,不啟不發。
正如此時此刻。
如果沒有遇見荀申,歸無咎對于“術之圓滿”的運用,至少須得錘煉數十載時間;
如果沒有與阮文琴這風月擬象神通的對比,高下相形,歸無咎的“履塵”劍意,或許尚需研磨百載以上,方能浸潤通透至下一個境界。
斗到分際,歸無咎心有所感,忽地張口問道:“此式何名?”
阮文琴一奇,臉上稍微露出兩分警惕,想了想才道:“這一式昨日才算煉成,尚未起名。”
歸無咎微微一思,道:“不揣冒昧,歸無咎替阮道友為這一神通起名,如何?”
阮文琴一怔。
歸無咎續道:“此神通擬化風月二象,正宜借此得名。有序無序,相與為一;表里幽微,從容兼備。其繩準規矩,表之易見者,似可喻為‘意之可知’;其彌漫紛紜,里之混沌者,差可擬作‘心實難測’。風月二象,意可知,心難測。誠所謂清風之意,明月之心。姑名之曰‘清意明心’,如何?”
清意明心。
清風意,明月心。
阮文琴念誦幾遍,眉頭舒展,道:“好。就叫‘清意明心’。”
又好奇的望了歸無咎一眼,很認真的道:“其實我也是這個意思……只是既往所閱經典,玄理昭彰者多,文采沛然者少,所以言難盡意。謝過道友。”
在旁觀眾人眼中,隱約能夠看見歸無咎、阮文琴嘴唇微動,似在交流。但是二人說了些什么,卻無人能夠聽清。
無它,因為歸無咎、阮文琴二人,此時皆是一身法力神意凝聚元嬰之中,攻守之間,全無保留。故二人之出言,皆是肉身發聲,不沾一絲法力。兼之二人音聲不高,傳出五六丈外,便湮沒無聞了。
唯這二人斗到“無所不入”之境,隱約心意相通,兼之半讀唇語,方能聽見彼此說話。
阮文琴心中升起奇妙感覺。
比斗之初,歸無咎驟然突襲,出其不意占得上風,迫使自己以“動靜心芽”解圍。
阮文琴自己,意求真淳,并不善用“形下”之道。盡管如此,她卻有師尊所傳之獨門心得,別人想要在此間占得她的便宜,也不是輕而易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