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真正起因,是九重山門下新得了一位得力人物,號位“六牧島主”,據說道行極為不凡。此人于宗門之內一應奇珍悉數不納,唯愿收取幾方地界物產。
門中欲加籠絡,應其所請,將新取數道之地撥付于他治下,由他分潤幾成下宗所得。
只是裂土分疆之事說到底不合規矩,因此上不得臺面,只在心照不宣中進行。具體的辦法,無過于“顛覆”二字。將某一道中原先的首席去位,再扶植一家看得順眼的羽翼傀儡。秩序顛倒之間,六牧島主的勢力自然便安插牢靠。
晉寧道中,卻是六牧島主新錄入門下的弟子厲正誠出馬,據說其與丹心派裘洪亭曾是舊識,因此扶植了這一家。
歸無咎暗暗點頭。
他行事縝密,雖然鑒顏辨色,料準了高個修者不敢撒謊。但還是將他投入禁陣之中,又將矮個修者取出,單獨拷問一遍。
高個修者見此,心中慶幸,并未行險弄鬼。
半刻鐘后,歸無咎將禁陣解去。二人分別吐出供言,的確大差不差。
高、矮二人戰戰兢兢,小心查看歸無咎面色變化,不知這位云峒掌門,是否是個言而守信之人。
歸無咎大有深意的一笑,收了長劍,只道:“好自為之。”
言畢便灑脫轉身,翩然而去。
一月后。
丹心派。
一片孤山湖泊之外,裘洪亭不緊不慢的來到近前。望著里許之外的水榭,卻踟躕止步,面色猶疑不定。
這數月以來,他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盛情款待厲正誠。
厲正誠其人,除了飲宴之外,也不外出。只在心湖玉筑之中,日日與寧蕓逍遙快活,日日笙歌,頗有食髓知味之感。
只是,距離厲正誠允諾的交接日期,已然過去一月有余了。
裘洪亭亦暗中與陳長老商議過,只疑心這厲正誠是個極高明的詐騙之徒。他所得幾家大宗的內幕消息多半是真,是以有恃無恐,不怕自己驗證。生怕此人某一日來個金蟬脫殼,裘洪亭有心遣幾個得力下屬,將他暗中監視起來。
但又怕萬一行事不謹被發覺了,而厲正誠的身份又果然無差,到時候搬石砸腳,平白得罪了貴人。
一時間竟是首鼠兩端,莫能抉擇。
正在他想入非非之時,一道遁光自遠及近,束成一線。落到近處之后,躬身一禮,正是其大弟子莊炎。
莊炎稟告道:“稟恩師。山門之外有二客光臨,言道是九重山使者。”
裘洪亭聞言,臉上紅光一泛,來了精神。身軀不自禁向后微微一仰。高聲道:“正殿相迎。”
又道:“再請陳長老、厲道友。還有,本門未領外出職司的諸閣諸峰執事,務必于三鼓之內,殿后聽命。”
言語顧盼之間,竟是罕見的顯露出一派掌門的尊嚴。
這裘洪亭,在歸無咎眼中固然是個心性不定的凡庸之徒。但是此時他立起排場,升起鼓樂花燈,灑掃迎賓,此類俗事卻是熟極而流,短短兩刻鐘時間,便營造出偌大聲勢,倒像是精心籌備數月一般。
正殿之上的九重山使者,無疑是養好了傷勢的高、矮二修。
這二人原本目光微凝,左顧右盼,似乎心神不寧。但是見到丹心派禮遇如此,卻不由得膽色復壯。
直待裘洪亭迎了上來,好一陣寒暄客套之后,高、矮二修面色一正,高聲道:“九重山法諭,丹心派跪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