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炎之情形,正是此類。
歸無咎略一沉吟,道:“歸某破個例。此時雖‘三告’已過,若你投入我云峒派麾下,便免爾罪愆。如何?”
此言方落,大弟子裴融急忙出列,言道:“恩師恕罪。恕弟子直言,這……似乎有些不妥。”
歸無咎微一抬首,道:“你且說說看。”
裴融正色道:“凡歷經‘三告’而不降者,皆是無可救藥、冥頑不化之徒。從無輕易寬宥之理。縱法外開恩,降刑一等,已是仁至義盡了。若全然免罪,只恐人心不服。”
甄蕊小嘴一撇,反駁道:“恩師憐此人尚有幾分資質,這才額外施恩。你若將其上去舌、下去勢,廢除修為。縱留了一條命,又有何用?”
殿下,莊炎陡然身軀一挺,懨懨道:“不必多言。但求速死而已。”
歸無咎沉吟不語。
其實,歸無咎入道至今,雖然心思細膩幽微。但是在該當殺伐決斷之時從不手軟。手上人命,哪里又少了?自然不會為了所謂“愛才”之念,猶豫不決。
只是他現在生出一點心兆。似莊炎這般在“真幻間”中有些因果之人,如何處斷,或左或右,將大有關礙。
一時吉兇如何,似乎未能判明。
鐘業忽地上前一步,堅定言道:“既如此,當遂其愿。”
歸無咎深深望了這五徒一眼,心中驀然一定。轉而對莊炎言道:“你還有什么遺言交代?”
莊炎閉目思索一陣,忽道:“我妻羅浮,想來亦被你之下屬拿住。她也算是個蕙質蘭心、明通練達之人,從來甚得我心。若是今后僅以皮肉侍庸人,未免委屈了。若是歸掌門你,或你門下裴、甘、郗數位弟子有誰看中,不妨納之為妾。”
鄧廣翼偷看了一眼歸無咎神色,便道:“屬下立刻傳訊于常長老。”
若是在仙道之中,甚至是凡俗世界。一人臨刑之前,將自家妻子托于仇人為妾,簡直是荒謬絕倫。但是在武道之中,絕大多數女子本是附庸財貨,其夫敗亡之后作為戰利品流通,亦是天經地義。
所以莊炎的交代,在殿中諸人聽來再正常不過,反而覺得他有情有義。
歸無咎一伸手,翻掌一拍,將莊炎顱骨震碎絞散。
就在處死莊炎的一瞬,歸無咎心頭一熱,似乎感到一股異樣的微弱力量加諸己身,較自己距離日曜武君之境,又進了一步。
歸無咎驀然間心中明悟。此間如郗鑒、甄蕊、鐘業、莊炎這般別有命格的人物,要么是自己證道之助力,要么便當除去,化為我之功果,除此之外,并無第三條路可走。
正在此時,值守殿外的一名殿位忽地入殿,高聲道:“啟稟掌門,外間有一人臨門,號稱塵海宗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