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殿非拘于一地,而是隨時變化,流動于陰陽道洞天、密界、四大秘地之間。此時此刻,位居“寒秘地”之中,正為相宜。
銅殿之中。
陰陽道主,與歸無咎相對而坐。氣象之中,并不復見從前的威嚴峻拒,反倒是顯得有些平易近人。
二人面前,各有一杯大碗茶。瓷碗之中綠葉兩瓣,除此之外大大小小的幾枚異物,像是橄欖,又像是杏仁,只是略顯得小些。泡發開來,令這一碗熱茶,成就下紅上青兩層顏色。
縱然是陰陽道主也不得不承認,與歸無咎相遇之后,秦夢霖的道術軌跡,陡然又有一重飛躍,勝過獨自在陰陽道秘地之中深修。
看來雙修取勢,攪動一界,這一步是走對了。
陰陽道主問明來意。
歸無咎自認為無隱瞞的必要,坦然道:“如今我之修為到了近道境前的極致,但是距離破境機緣,尚有二百余載。船到橋頭,又或者旁觀鑒證。心中生出一念。這剩余的二百余載,尤有進益可能。只是不落在道術上,不落在神通上,而是落于前所未見的微妙領域。”
陰陽道主微微一笑,道:“如此道中幽玄,你九宗道境大能,個個底蘊見識非凡。為何不去問他們,反來問我?”
歸無咎坦然道:“遍搜心念之純,一線未諧,應在道主這里。”
陰陽道主平靜道:“你且說說看。”
歸無咎道:“我曾經孔雀一族田獵之會,面見該族上界圣祖。此事,在得見道主之前。”
“但是后來陰陽洞天之戰后,與道主相見。當時卻令我心中生出一念似乎陰陽道主氣象之異,法力之妙,尚勝過飛升妖祖一籌。”
“直至數年之前,幾方妖祖分別降世。其攻伐東南之役,其展露時空之序、倍稱之力的種種手段。經由門中道境大能講演,對于飛升妖祖功行境界,也算有了一個大致把握。”
“冒昧而言,似乎道主功行,并未臻至與飛升妖祖等同的境界。”
陰陽道主神色不變。
不要看四大妖祖一齊攻伐九宗,最終鎩羽而歸,便對其有所小覷。別的不說,其預先凝練、帶回下界的種種手段,并非四位駐世天尊擋下,依舊是借助了九宗前賢遺澤。
更不用說赤魅圣祖先下界一步,由是先下手為強。一舉強化了隱宗妖族友盟一方的氣運根基,令晚出一步者,無計可施。
陰陽道主雖然道行深不可測,但是似乎并未達到輕易煉化如此上玄妙法,一步更易大勢的地步。
十余息之后,陰陽道主緩緩道:“天時、界域所限。無論是應界玄法,還是合力手段,的確非某所能及。”
歸無咎態度忽然鄭重:“但是歸無咎當時心中那一念,直到此時此刻,卻并未瓦解。這便是不諧之處。”
如果事實驗證了,陰陽道主雖然高明,但是較之飛升妖祖,依舊略遜。
歸無咎從前的念頭,只是其功行不足、層次太淺所導致的“妄念”。
那么時機一到,“真相”確立,道心流動,曾今錯誤的念頭,自然就會被化去。
但是事實是,并沒有。
這就說明一件事
在陰陽道主這里,似乎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陰陽道主端起茶碗,飲了一口,這才起身,悠悠道:“想不到近道之前,竟有人能夠感應到這一步……你真的確信,這件事,與二百年之后你與九宗那位對手,軒轅懷之間的競爭,大有關聯?”
歸無咎緩緩點頭。
陰陽道主抬頭望天,約莫足足一刻鐘之后,才突然發問道:“你是否知曉,紫微大世界,是什么形狀?”
這個問題,可謂十分刁鉆古怪。
若是換作一位功行再高的嫡傳,只怕此時也難免瞠目結舌。
但是歸無咎卻偏偏摸到一些邊際。
卻見歸無咎伸手一點,當空虛畫,劃出一片似方似圓的形狀。
當年孔雀圣祖為歸無咎演示星漢分流之象,雖然并未將大世界的輪廓具體描繪出來,但只說“大體”,卻也**不離十了。
陰陽道主卻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歸無咎沉吟道:“非是此形?”
陰陽道主自袖中一摸,掏出一塊玉玨。
歸無咎定睛一望,此玉玨之形狀,和他所繪畫的,似乎也大同小異。
陰陽道主微一搖頭,旋即指尖一點清光溢出,往那玉玨之上,鉆了一個米粒大小的小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