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做完,歸無咎便著手嘗試煉化三枚玄道果。
這一步驟并非一蹴而就,而是手續甚繁。先要將其“初煉”之后,蘊藏于丹田之中,然后九聚九散,方能成功。
只是完成解煉、收納的第一步,便需要至少二三個時辰。
歸無咎依法施為,靜坐之后,循次序行功,一任時間從指間流逝。
步驟初成,歸無咎抬首一望,心中贊嘆。
原來,這“初步收納”的功夫,雖然需要小心翼翼,不出差錯。但是并不至于如結丹、成嬰那般,將一身精力完全收斂,進入“神不外游、物我兩忘”的境界。
外間發生的一切事,歸無咎皆能察之。
他贊嘆的,是唯有他能觀見的“天空幻化”之象。
待四枚投入虛空的玄道果皆已用盡之后,歸無咎便已撤去法力,著手自己之事。但是那陣法一時半刻卻并未消散;
或者雖云消散,但是這消散的過程,卻跌宕起伏,一波三折。
只見天上諸星,豁然放大,構成一種獨特的壓迫感。當其增長到極致時,忽然轉為一片瑩白粲然,茫茫干凈。恰如殊神韻作此法時呈現的異象;然后白芒散盡之后,又重新呈現出星相。
經此一變,歸無咎心中莫名感到,似乎星河意象,和自己的“距離”被無端拉近了不少。
如此奇景,周而復始,竟是呈現了足足九九八十一次。
等若是這無量浩瀚空空間,經歷了足足九九八十一次夸張之際的“曲折”與“拉伸”,方能將彼此之間的間隔,徹底打通。
由此可見紫薇大世界“環心”似內實外,與本體相距之遠幾乎相當于另一個大世界,而繁復曲折,遁入之難,卻又猶有過之。
歸無咎心中感嘆。
辰陽劍山所動用的手段,能夠遙遙引動末拿本洲中一道大人物的遺蛻;令其明了指令之后,竟更有操作呼應之法,真是匪夷所思。
與此相比,其后萬沼溟、思采田等,不過是波瀾所及、一葉顯化,似乎就并不足道了。
正當歸無咎作如是想時。
他面前忽地多出一個人來。
并非自天上來,亦非從地上來;亦不見其行動之快慢緩急,同時亦不教人覺得倉促。
似乎你心中以為他來了多久,他便是來了多久。
此人一現,陣法遺蛻忽地無風自燃,焚燒殆盡。
歸無咎心中一個恍惚。
但是如此景象,并不陌生;數百年前,他便曾經歷過一回。
二人對視良久。
約莫百余息之后,歸無咎深吸一口氣,才道:“鶴鐵博社主。”
鶴鐵博,第三度復生!
鶴鐵博其人,歸無咎自然是十分熟稔;可是面前之人,分明面貌、肌膚、神采、衣著與鶴鐵博完全相同,但是歸無咎用了足足百息,方才將眼前形象,和心中的“鶴鐵博”匯同于一。
殊神韻也曾動用過相貌不變,僅易氣質便叫人識別不出的法門,但是如此法門在不亞于近道大能之深邃心識的歸無咎處,理應是完全無用的!
這實在是因為,眼前鶴鐵博氣象之廣大深密,清越高古,委實超越了紫薇大世界中的一切大能。
在歸無咎既往閱歷之中,也唯有寥寥二三人方能與之相比。
就在這五個字一出口,數丈之外清光閃爍,凝成一個人形。
是殊神韻到了。
殊神韻望見鶴鐵博形容,略微一怔,面露驚訝,仿佛進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卻見“鶴鐵博”本人,聽見“鶴鐵博社主”五個字,似乎同樣有些陌生。思索良久,才道:“想起來了。二境之前,游歷于森羅世界。本人曾化名為鶴博。不想映照于此,遂成其名。”
鶴鐵博捻須一笑,淡然道:“心普萬物而無心,情普萬物而無情。我名‘心情’。你若尊我年長,稱我一聲‘先生’,也是可以的。”
歸無咎心中千萬個念頭閃過,不過面色不變,頷首道:“心情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