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數百年修持,杜念莎雖然步步無礙,但是認真算來,除了修煉《北冥造育經》取得關鍵突破前的那數十年外,其余停留與宗門中的時間極少。其絕大多數時間,幾乎都在越衡宗、縹緲宗、乃至原陸宗、辰陽劍山等各大宗門做客,又或者是獨自出門遠游,覓得機緣。
其實有心人均知,這是杜念莎與宗門之間有了芥蒂的緣故。
但是縱然是聚少離多,每隔數十載,終究要回返一趟;表面上看,與門中諸位上真,似乎也關系如舊。尤其是自幼年時起對她關愛有加的兩位真君,偶然相聚之時,更是察覺不出什么窒澀。
宗門以為,一切似乎都在可以掌控的范圍之內,依舊并未太過操心。
但是最近數十年,卻忽然出了變故。
屈指一算,距離杜念莎上一回出現在藏象宗山門內,已是過去了足足六十年了。
最初聽聞她又得奇緣,旁人也不以為意,大約只是閉關深修,未及打招呼而已。但是隨著時日漸久,事情漸漸變得有些微妙了。
甚至三年之前,杜明倫忍耐不及,動用暗藏杜念莎身上的秘法印記,以《天算書》推演,豈料竟也無功;不知道杜念莎動用了什么法子,將身上線索完全斬斷了。
束玉白又道:“每個人的道途都非完美無缺。”
“有時候,會得到些什么;有時候,會失去些什么。失去本身并不可怕;但若是陷溺于失去的懊惱之中不能自拔,豈不是等若隨時深造出更大的‘失去’,儼然是巨大的陷阱與網羅,漸漸捆縛你的雙翼,令你不得奮飛。”
束玉白這一番話,諄諄善誘,似乎極具魔力。
杜念莎聞言,嫣然一笑,然后重重一頷首,慨然道:“束師兄說的很對。不過,你這一番說教稍微遲了一些。在你這番話之前,我已經做出了決斷”
束玉白面容一肅,心中陡然涌起強烈的征兆,知道杜念莎接下來要說的話,極為關鍵。
杜念莎抬首望了一眼尚未散盡的月影雛形,悵然道:“再見……就是敵人了。”
束玉白面色一變,不敢置信的道:“你要叛出宗門?”
杜念莎面上似有清光流動,但是神色卻無比冷靜,搖頭道:“此話從何說起?”
她冷冷清清的聲音,隨風搖曳:“我藏象宗宗門之要旨,動二以為陰,靜一以為陽。二則有變,一則守常。到了這一代上,為了應對所謂的‘未有之局’,強求統一,其實已然違背了宗門大旨。藏象正念,在我杜念莎這里!”
束玉白一愣,斷然道:“這些空頭話不必多言。只說一條你的成道之路如何了結?莫不是要在九子得道之爭上,站在越衡宗、縹緲宗那一頭,與我打擂臺?”
杜念莎坦然道:“既已知道,又何必多言?”
束玉白似乎微一恍惚,道:“這難道可以用宗門內部的分別來搪塞么?說是動靜之分,豈不是自欺欺人?杜師妹,速速舍棄妄念,隨我返回宗門。”
杜念莎忽道:“歸無咎最得意的神通叫什么名字?”
這句話奇峰突起,似乎與二人所論的話題完全無關。
束玉白沉聲道:“自然是空蘊念劍。”
杜念莎淡然道:“是了。你可知曉空蘊念劍的來歷?”
不等回答,杜念莎自顧自道:“我聽無咎師兄說起過,這一門大神通,傳承自不知多少個紀元之前,一位名為商乙的人。其人又傳下兩名弟子,名為第三、第五。皆得成就道境,破境飛升而去……最后古法遺跡,現之于荒海,為無咎師兄所得。”
束玉白有些拿不定,不知道杜念莎說這些有何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