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天青忽然一笑,道:“我沒有說過。”
申屠龍樹忽然冷笑一聲,道:“就算是第一流的大宗大族,也未必能出一位天卷中人。哪怕排名靠后,也無一不是一宗之瑰寶。經歷二次清濁玄象那般劇斗,卻也未曾有一人隕落。墨師弟你先聲奪人,發源濫觴,真稱得上一鳴驚人了。”
墨天青沉默良久,忽道:“那申屠師兄是抬舉我了。濫觴之功,未必就是我墨某人。”
申屠龍樹訝然道:“此話怎講?”
墨天青哼了一聲,道:“天卷降世,不過是近二三百年的事。所謂名次未有變化,不過是就此卷現世之后而言。若是此卷提前二三百年現世,誰也說不定……單說我那前任,慧根潛力較之申屠師兄,不過是一線之差;若今日尚在,勢必正冊有名,也就沒有我墨天青的事了。”
“所以……發源濫觴之人,應當是歸無咎。”
申屠龍樹聞言默然。
數百年前,申屠龍樹對于魔宗同輩、后輩弟子,都是一副超然態度;唯獨對于落泉宗裴鴻平,卻時常出言針砭批判。
所然他所言也是一針見血,并非吹毛求疵。但是捫心自問,這其實說明了裴鴻平雖不及他,但是差距只在毫厘之間,已然能夠對他造成威脅。
若非歸無咎壞事,其人幾乎奪了他第一個勘破四典的頭籌。
只是他亡時功行尚淺,一身深厚潛力,并未能夠徹底激發出來而已。
若此人不亡,前十二之位,當有其名。
墨天青見申屠龍樹似被觸動,立刻又補充道:“再者說,這戎昱的志趣,與你我不同。我聽人言道,此人曾經放言:‘大魔尊既已擇定定世真傳,吾等奉命便是,又何必強生枝節?’依我看,若是此人尚在,指不定哪一日去投靠歸無咎和那黃毛丫頭,也說不準。”
這句話明顯對申屠龍樹有所觸動。
等候有頃,申屠龍樹忽然道:“出手吧。”
墨天青額頭之上,一抹清光閃過,眸中光華陡然轉冷。
申屠龍樹淡淡道:“你說的都對。但是作為同門,本人不得不有所表示。雖不知你從何處得了《無遮無量普門大祀儀》,但若非精研此法,做到了知己知彼,否則單憑落泉宗‘奪’字一門的奧義,是無論如何不能奈何戎昱師弟的。至不濟,他也能全身而退。”
“這不就是你最終的倚仗么?”
“想來此時此刻,在你心中,已然具備了和我平起平坐的資格。你貌似收斂鋒芒,但是向上挑戰的念頭,只怕也從未止歇。今日索性兩件事并成一件事做。此番交手,前事便就此揭過。”
墨天青伸手一攝。
那顯化為蒲團圖案的骨扇,驀然顯化實體,靠了過來。
周身氣機亦為之一變,無頭無尾,無始無終,仿佛茫茫天際中落下的涓涓細流,自然圓滿。
這是經由蓄謀已久的一勝,所攀登至的新境界!
可抬首細望……
照理說二人已處于同一層次;但是眼前的申屠龍樹,反而給墨天青以一種捉摸不透的感覺。
魔道之中,有一位度拔龍樹大魔尊,聲望極隆,僅在開辟魔道的四大魔尊之下,號稱四大魔尊之下的第一人。
甚至有魔道經典宣揚,度拔龍樹大魔尊其實修行境界遠超尋常大魔尊,已然臻至與四大魔尊相同的層次,只是時序分明,前后差等,因為晚出于“第二世”之故,才較四大魔尊低了一籌。
這位大魔尊以智慧聞名,傳言中立下魔道五千零四十八部經典,功行圓滿之后,口中念一句“真空生妙有”,一語開三十三大法界。
申屠龍樹的“龍樹”之名,亦由此而來。
一般而言,直接借用大魔尊本名,是為不敬,本是莫大的禁忌。但申屠龍樹誕生之際,卻有大魔尊降下法諭,親賜“龍樹”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