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廂沈湘琴與江海,卻是激戰正酣。
觀沈湘琴的神通手段,腦后日冕之象益發漲大,明潤透徹猶如新鮮的蓮瓣,望不見一絲瑕疵。凝成一圓之后,整體之氣象亦是嚴絲合縫,規律縝密。
單就局部來看,幾乎和圓滿之境的氣象別無二致;觀諸整體,也不過是半線微差而已,那渾成圓整之勢,已然初見輪廓。
此間的觀戰賓客,對于沈湘琴并不算太熟悉;到了三次清濁玄象之爭時,才初識第一面。抑且這百余年來,沈湘琴在榜上名位也是漸有下滑,并非鋒頭極盛的那一類。
此刻見他有如此功行,未免暗暗心驚。
早些時辰游采心兩環之中、模擬諸象的手段,威力極為強橫,已然瀕臨圓滿境下最高位,頗令觀戰者嘖嘖稱奇;但后發之人連續登場,諸如武新陵、韓太康、沈湘琴,未見一絲遜色。
心思明銳者或生穎悟。
三十六子圖,當是前一十二位盡屬圓滿之上;中十二位盡屬圓滿之境;下十二位亦當等量齊觀,一同臻至圓滿境下無限接近、唯有半步微差的那微妙境地。
九宗真君,顏色各異。
越衡這一方,寧中流,薛見遲,施鳳楠等人,竟是罕見的嚴肅。
因為,沈、江之戰,才是“真正”的比試。
先前諸戰,呂玄、張宏辯等人,意在戰斗之外,姑且不提。但凡有意于勝負者,皆是動用的前后鋪墊的法子。縱然不能勝,也要留下一重手段,為后來者立下伏兵。
縱以韓太康那一戰的殺機四伏,蘊藏了直接取勝的道路,但其保底手段,依舊不脫此范疇。
而此時此刻,沈湘琴與江海,卻無意于布下伏筆一類,乃是真正的勝負決戰。實未埋藏任何破限損真、縱然失敗也要拖人下水的法子。若是沈湘琴此戰落敗,那就是真正失去了一場關鍵的勝負之機。
甚至于江海經由此戰調整,法力反而漸復,也不是不可能。
劍光縱橫,氣輪朗照。
如此斗了約莫一刻鐘上下,江海之劍光由分而合,由合而分,訴諸聲色意象,前后動用了八百余種變化,竟始終不能攻進沈湘琴大日氣冕朗照之下,只得在四周游走。
仔細觀望,那清光之盛,反倒是較開局之時更盛了一兩分。
賓客之中,哪怕眼力高明如申屠龍樹、李云龍、墨天青等輩,也是暗暗納罕。
雖然江海并非是以最佳狀態迎戰,但唯有曾經破境甘苦之輩,才知曉每個境界之間到底有多深遠的差距。
說到底江海只是法力有所不全而已,所受掣肘不能與“半尺天棰”之類的專門神通相較,按理說克服不難。按照其等構思,半息之內江海便應扳回先手,主導戰局直至勝利。豈料事實與預想決然不同。
他們卻不知幽寰宗為了本門第一嫡傳建功,亦是做了極深的準備。
其一,沈湘琴的根基原本勝過韓太康、游采心、武新陵一流,和更上層次的江海、穆暮等人差距極小。只是時運不同,放大了這一重差距。
其二,這也是最不為人知之處。《玄元根本大戒經》修煉至前所未有的“極變”境界,其實單說在神通變化的范疇內,已然不亞于“圓滿之境”。之所以沈湘琴未臻圓滿,乃是在道基法力之厚有所不足,又或者緣法未到而已,而非差在神通領悟之精微。
換言之,利用圓滿境與非圓滿境的知見差異,通過某種騙招扳回劣勢的手段,在沈湘琴這里并不成立。若江海法力積蓄不在最佳狀態,其實二人之差距,可以忽略不計。
其三,尚有一個不容忽視的現實因素——沈湘琴模擬與一位稍有不諧的圓滿境界者交手,何至于百次千次。是以本人的臨戰狀態,早已臻至此生之頂點。
辰陽劍山蒲方輿上真眉關緊鎖,似乎不容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