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男在這個時代根本活不下去,理想主義者更是一個笑話。
不過他此刻覺得自己更加虛偽了,因為他的懺悔,只有這一時,等這一時過了,他會繼續以代王世子的身份凌駕于平民之上。
在他看來,這是無病呻吟。
他此刻的懺悔,只不過是求個心安理得。
他心中不僅毫無波動,甚至隱隱有些開心,因為被迫害的不是他。
看戲,總是有趣的。
半盞茶的功夫后,他抬腳離開大殿,轉而來到一座偏殿之中。
這座殿供奉的是觀世音,其身旁也有兩名金身童子。
姜承梟走進佛臺,看見其中一名金身童子身前立著一塊木牌,上面寫著“公孫氏立”。
看樣子是個“求生”的長生牌位。
大晉有這樣的習俗,若是家中小兒體弱多病,有錢人家會在寺院或者道觀立個長生牌位,以求得神靈護佑。
代王府的佛堂之中,就有著他的長生牌位。
一番自我“虛偽”的懺悔之后,他發現自己心情放松了許多,好像自己真的已經放下了罪孽重新做人了。
放下了“幫兇”的沉重自責,他站在偏殿院落,看著一株菩提樹,頓時覺得神清氣爽。
他是無罪的,他是干凈的。
好像不用自我心理暗示,他也理所當然的覺得自己無罪。
正在他對著菩提樹沉思之時,一道驚詫聲打破寧靜。
他回頭一看,一名身著白裙,頭戴維帽,白紗掩面的女子亭亭玉立,纖細緊繃的腰肢仿若扶風弱柳,修長的一雙腿在白裙下若隱若現,其胸脯更是鼓鼓囊囊的飽滿異常。
“三娘子,怎么了?”
女子驚詫聲之后,一名侍女裝扮與一名家奴裝扮的人出現在女子左右兩邊。
侍女看見院落中的陌生人立即擋在主人面前,而那名家奴見了姜承梟,卻立馬恭身一禮,“見過世子。”
“你認識我?”姜承梟有些疑惑,他也是近兩天經常出入長安城,這人怎么會認識他。
家奴恭敬道:“世子,我是順國公府家奴,昨兒個主人還與世子一同出城狩獵呢。”
姜承梟恍然,原來是尉遲敬的家奴。他將目光轉而停在白裙女子身上,問道:“這位是?”
家奴回答:“這位是府中三娘子。”
三娘子?
順國公府三娘,那不就是自己未過門的妻子嗎。
片刻后,家仆與侍女紛紛守在偏殿門口,姜承梟與尉遲三娘站在院中,菩提樹下。
沉默了好長一會兒,姜承梟不說話,尉遲三娘也沒有說話。
按大晉習俗,未成婚的女子是不能隨隨便便在外面拋頭露面,更不能與男子獨處,哪怕這個人是自己即將成婚的夫婿。
是故,尉遲三娘此刻已然羞的滿面通紅,若非戴著維帽遮掩,她怕是一刻也待不下去。
只是姜承梟一直不說話,她又在胡思亂想,以為這位未婚夫不滿意自己,從而變得有些惴惴不安起來。
“我叫姜承梟。”
他開口了,一開口就是自報姓名。
他目不斜視的望著菩提樹,說出那句話之后仿佛剛剛說話的不是自己。
“嗯。”尉遲三娘輕輕說了一個字。像蚊子哼一樣,若不是院落無風,周圍安靜,他還真不一定能聽得見。
姜承梟俯身拾起一片菩提葉,置于手心,淡淡道:“你知道我名字的含義么?”
尉遲三娘一頓,她生于權貴之家,自幼飽讀詩書,當然知道他名字的含義。
只是,她能說出來嗎?
不能。
是故,她沉默以對。
姜承梟伸出手指,輕輕搓揉著菩提葉,仿佛這是一件玩具一樣。
“聽恭德兄說,前些日子三娘子為了我這病秧子擔心,多謝三娘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