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藥師道:“長安的貴人們可沒有世子這般風雅隨和。”
聞言,姜承梟哈哈一笑,轉頭看著李藥師道:“三千煩惱絲太長,常常清洗,說不定能讓自己少些煩惱。”
他知道李藥師是在奇怪他為什么披頭散發,所以回答了他,我洗頭了。
李藥師啞然失笑,這位世子說話也挺有趣的,明明是嫌棄江上濕潤,頭發沒有奴婢日日清洗難受,卻也能說的這么有由頭。
“三千煩惱絲似乎是禪宗的說法,世子是善男?”
姜承梟道:“我兒時身體不好,母親在佛堂給我立了個長生位,算是信佛吧。不過禪宗有些道理說的還是挺好的,比如今生做好事,來生享清福,我就很相信這個。”
正所謂盛世佛堂,亂世道,大晉需要禪宗勸人向善的理論,但是也不能讓禪宗把青壯都拉去禮佛,那樣會出大事的。
“世子相信人有來世嗎?”李藥師感覺這位世子是位健談的人,遂問了一句。
姜承梟想了想,說道:“信,李郎將何不想想看。將來李郎將若是繼承了李擒虎將軍的衣缽,不就是李擒虎將軍的來世么。俗話說先人栽樹后人乘涼,先人創下的家業,后人享福,繼承了先人血脈的后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先人和后人是一體的。”
李藥師忽略了姜承梟的后半句話,聽到他的前半句話中提到“李擒虎”十分的驚訝,“世子知道我的身世?”
姜承梟微微一笑說道:“當然知道,家父也是縱橫天下的兵家,他當年曾經說過,大晉猛將百萬,然萬軍從中取敵將首級者不過寥寥數人,李擒虎將軍就是其中之一。”
說起來這李藥師也是開國功勛之后,他的父親曾隨先帝代北魏,伐南陳,天下一統之后被封為靖國公。然而沒等幾年,當今皇帝登基,李擒虎被從頭擼到尾,軍職勛爵盡數剝奪,沒幾天就在家里面咽了氣。
其中原因難以深究,不過李家沒落卻是真的。就連李藥師這個金吾衛郎將的官位也是李擒虎曾經的戰友提拔上來的。
李藥師微微頷首,“能得到代王的稱贊,想必家父泉下有知也會有所寬慰。”他話音一轉,說道:“只是李某卻不愿意做一名猛將,吾輩當如冠軍侯一般縱橫北漠,封狼居胥,建功立業。”
“冠軍侯?”
姜承梟戲謔道:“李郎將今年已至而立之年了吧。”
聞言,李藥師臉一紅,小聲道:“有志不在年高嘛。”
“哈哈哈。”姜承梟笑道:“說得好,只可惜我幫不了你呀。家父如今在邊疆與突厥人對峙,軍中之事我從來都沒有插手過,突然像父王舉薦人才,父王恐怕不會答應。”
說到了冠軍侯,姜承梟基本上明白了李藥師特地找他聊天解悶的目的,想要走他這條路子去邊疆從軍。
金吾衛護衛宮城,很難有建功立業的機會,軍人只有打仗才能獲取晉升之資。一直呆在金吾衛里面,混到頭也就是個長安城護城將軍。
一般來說,金吾衛都是貴胄二代們鍍金的地方,比如尉遲敬,等他離開金吾衛之后,就會在軍中混一個中級實權軍官。
但是李藥師不同,他家世衰落,幾乎不可能靠著先人的余蔭獲取資本,只能自己上戰場拼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