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沉默不代表事情就結束了,大家還是要拿個態度出來的。
可是奇怪就奇怪在這個地方,不論是并州的姜承梟,還是關中的李源、于秉鴻、魏弘等人全都沒有反饋。
好像他們幾人商量好一樣不說話的。
至于南方的蕭梁和南陳不在考慮范圍之內,他們本就是反賊,怎么會摻和這種事情。
青州的李法主和河北南方一帶的暴匪也是一樣。
王洵暗自苦惱,梁王殿下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便在此時,遠方出現一面大旗,其左右兩邊是甲胄在身的黑鷹軍,在其后便是幾輛馬車,車中的就是姜承梟的母親趙王妃鄭氏,以及趙王府的一眾家眷。
不過讓官員們驚訝的是,黑鷹軍全軍縞素,白幡飄蕩,這分明是‘白事’啊。
誰死了?
所有人心頭都冒出這樣的疑惑。
姜承梟看著逐漸接近的黑鷹軍,心中獨自嘆息一聲,縮在袖袍中的手掌不由得握緊。
昨日,趙王親衛找到他,將趙王妃即將抵達的消息告訴了他,同時告訴他的,還有趙王在洛陽太廟自戕的消息。
聽到這個消息,姜承梟枯坐了一夜,想了很多關于趙王的事情。
然而他發現,他貌似從未對趙王說過心里話。
他與趙王其實很陌生。
如果說真的有感觸的話,那就是他再也沒有靠山了。
心中好像失去了什么一樣。
是的,雖然以往他總是只相信自己,但是遇到事情,他心里還是會下意識的覺得趙王會幫助自己。
現在趙王不在了,他感到了孤獨輕微的無助。
換句話說,他現在的壓力很大,因為他要一個人面對千軍萬馬,一個人面對人心險惡。
再沒有人是他遮風擋雨的庇護所,再沒有人會因為趙王而禮遇他。
他的人生沒有了來去,只剩下了歸途。
所有的一切,必須要他自己爭取。
身后雖有萬千誓死效命的將士,然此刻姜承梟卻感到了徹骨的冰冷。
像是一只大手扼住了他的喉嚨,逼迫他變得更強大,更冷血。
因為沒人可以成為他的后盾,他要自己成為最強的盾。
既是為了保護自己,更是為了保護家人。
“二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姜承梟喃喃念誦,眸子堅定無比的看著接近的車駕。
無所畏懼!
誰擋在他的面前,他都將碾壓過去,碾碎他!
身旁的裴寧清聽清楚了姜承梟說的話,他不禁有些訝異。
雖然梁王這兩句并非是樂府詩,聽起來像是隨意念誦的一樣,但是細細品味,竟覺得朗朗上口,而且蘊意也是十分不俗。
到底是能寫出的男人啊。
黑鷹軍副將衛仲烮抬手,身后黑鷹軍整齊劃一的同時停下步伐。
衛仲烮翻身下馬,走到姜承梟身前單膝下跪。
“末將奉命迎接趙王妃,現已安全歸來,特來交令!”
姜承梟伸手將他扶起來。
“辛苦你了,衛將軍。”
“末將不辛苦,殿下要保重身子。”衛仲烮勸道。
衛仲烮已經知道了趙王身死的消息,隊伍中就運送著趙王的棺槨。
姜承梟沒說話,越過衛仲烮,走到馬車前。
鄭氏此刻已經下了馬車,見到姜承梟,眼淚忍不住的流了下來。
“我兒!”
“阿娘,爹爹已經去了,你要保重身子啊!”姜承梟伸手扶著鄭氏。
縱然他此刻心中哀傷,但是身為家人的頂梁柱,他必須要撐起來。
如果他也哭了,家人們會更傷心,心會更無助。
鄭氏哭的不能自已,姜承梟安慰了好一陣,才將鄭氏送回了馬車。
姜承梟路過馬車之時,他能聽見車中女人的哭泣。
有樂平的,顰兒的,還有其他妹妹的。
終于,他走到了棺槨側畔。
黑兌等十八人忠心耿耿的守護著棺槨,沒有讓任何人接近。
趙王死后,他們以最快的速度追上了趙王妃一行人,而后一起抵達了并州。